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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十五日，十四阿哥奉康熙之命回军中。消息传来，我长叹口气，不知道该喜该悲，是该为四阿哥离心愿实现的一天不远而喜，还是该为那个我不愿目睹的结局也逐渐bi近而悲？

我不记得康熙具体驾崩的日子，唯一能肯定的是今年康熙就会离开人世。跟在他身边长达十年之久，我对他有敬仰，有濡慕，有惧怕，有恨怨，有同qg，此时都化为不舍。我在知道与不知道间等着最后一日的来临。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七日，康熙去皇家猎场南苑行围，十一月七日因病自南苑回驻畅chun园。经太医调理，病qg开始好转，宫廷内外无数颗悬着的心落回实处。可我却心下悲伤：已经是十一月，一切应该不远了。

十一日，我正在浣衣局洗衣服，王喜带两个宫女匆匆而来，只对张千英道：&ot;李公公要见若曦。&ot;我在一众女孩子诧异好奇的目光中，随王喜出来。

一出门，王喜忙行了个礼道：&ot;姐姐赶紧跟她们去洗漱收拾一下，我在马车上候着。&ot;我看他神色焦急，心下也有些慌，忙点了头。

马车向畅chun园驶去，我问：&ot;怎么回事？&ot;王喜道：&ot;皇上这几日总想吃绵软的东西，御膳房虽想尽办法却总不能如意，李谙达琢磨着皇上只怕是想起姐姐多年前做的那种色泽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的糕点了。让人来学一时也来不及，就索xg让我来接姐姐。&ot;我低声问：&ot;万岁爷身子可好？&ot;王喜道：&ot;好多了！批阅奏折，接见大臣都没问题，就是易乏。&ot;我点头未语。

刚下马车，早已等着的玉檀就迎上来，我打量了一圈这个七年未来的园子，一时有些恍惚。玉檀笑拉着我的手，带我进了屋子道：&ot;东西都备好了，就等姐姐来。&ot;我点点头，一旁两个不认识的宫女服侍我挽袖净手，看到我的手都面露惊异之色，玉檀眼圈一红，吩咐她们下去，亲自过来帮我把手拭gān。

我极其细致严格地做着每一个环节，这应该是我为康熙做的最后一次东西了，希望一切都是完美的。透明琉璃碗碟，碧绿剔透的薄荷莲藕布丁，内嵌着一朵朵小huángju。玉檀小心翼翼地捧起离去。吩咐人带我先到她屋子休息，待问过李谙达后再送我回去。

我静坐于屋中，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敲门而入道：&ot;万岁爷要见姑姑。&ot;我一下愣住，他叫道：&ot;姑姑！&ot;我忙提起jg神随他而出。

行到屋前，竟不敢迈步，虽同在紫禁城，可七年都没有见过康熙，现在心中竟有些惧怕。

王喜匆匆迎出来，看到我面色，忙道：&ot;没事的，万岁爷吃完姐姐做的东西后，半晌没说话，最后淡淡说-这不是玉檀做的，带她来见朕！-，我琢磨着不是生气，看师傅的面色也正常。&ot;我点点头随他而入。进去后头不敢抬，赶紧跪倒请安。静跪了好一会后，才听见一把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道：&ot;起来吧！&ot;我站起，仍旧头未抬地静立着。&ot;过来让朕看看你。&ot;我低着头，走过去立在炕头，靠软垫坐着的康熙上下看了我一会问：&ot;脸色怎么这么差？你病过吗？&ot;我忙躬身行礼道：&ot;奴婢一切安好。&ot;康熙指了指炕下的脚踏道：&ot;坐着回话吧！&ot;我行礼后，半跪于脚踏上。康熙细问了我几句日常起居后命我退下。

站在屋外，心中茫然，不知道该gān什么？没有人说送我回去，周围又大多是陌生的面孔，我到哪里去呢？这个园子对我是陌生的。

王喜和玉檀匆匆出来，看我正站在空地中发呆，忙上前来行礼。王喜道：&ot;师傅说让姐姐先留下。&ot;玉檀道：&ot;这会子匆匆收拾出来的屋子住着反倒不舒服，姐姐就和我一起吧！&ot;我问：&ot;万岁爷没让我回去吗？&ot;王喜道：&ot;万岁爷什么也没说，是我师傅自个的意思。不过姐姐还不知道吗？我师傅的意思多半就是万岁爷的意思。&ot;玉檀道：&ot;李谙达服侍万岁爷已经歇下了，我陪姐姐先回屋子。&ot;王喜道：&ot;这会子我走不开，晚一点过去看姐姐，这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我可是憋了一肚子话要说。&ot;我微微一笑，牵着玉檀离开。

晚间和玉檀同榻而眠，两人唧唧咕咕，续续叨叨说了大半夜，这些年我本就少眠，错过困头，更是一点睡意也无。

我问：&ot;皇上没提过要放你出宫的话吗？&ot;玉檀道：&ot;皇上恐怕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多大，这几年西北一直打仗，国库又吃紧，还灾qg不断，不是北边旱，就是南边涝，皇上心全扑在上面，对我们根本不留心。&ot;&ot;李谙达怎么可能不留心呢？乾清宫的人都归他统管。&ot;玉檀笑说：&ot;李谙达巴不得我留下呢！问过两次我的意思，我自个不愿出宫，他就没再提了。李谙达年龄已大，jg神大不如往年，不能事事留心。可皇上却更需要我们上心，我和王公公从小服侍，对皇上一切癖好都熟知，而且也都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再要调教一个顺心的人没年可成不了。李谙达如今凡事能让我和王公公办的，都让我们办了。&ot;我有心问问她，这辈子就真不打算嫁人吗？可想着，何必引她伤心？古代女子怎么可能会不想找个良人托付终身？不过是世事无奈、天不从人愿罢了！

玉檀笑说：&ot;看皇上见了姐姐颇为怜惜，我估摸着姐姐能回来接着服侍皇上呢！不过姐姐你看上去真是面无血色，人又瘦，回来后可要好好调养一下。&ot;连她这个贴身服侍的人也以为康熙的病没有大碍，那看来朝中众人都掉以轻心了，康熙的病……忽地心中大惊，猛然从chuáng上坐起。

玉檀忙坐起问：&ot;姐姐，怎么了？&ot;不会！不会的！可是……如果是真的呢？后世的确有人怀疑康熙的猝然死亡是雍正和隆科多合力谋害。

我身子寒意阵阵，玉檀惊问：&ot;姐姐，怎么了？&ot;我拉住她的手问：&ot;这几日，四王爷可来得勤？&ot;玉檀道：&ot;日日早晚都来。个别时候甚至来三四次。皇上有时jg神不济，别的阿哥都不愿意见时，也会见四王爷。前天还派四王爷到天坛恭代斋戒，好代皇上十五日行祭天大礼。&ot;&ot;隆科多呢？&ot;玉檀道：&ot;如今他正蒙受皇宠，皇上很是信赖他，也常常召见。&ot;我扶头长叹口气，复躺下。玉檀也躺回，问：&ot;姐姐，问这些做这么？&ot;&ot;你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你看皇上最属意哪位阿哥？&ot;玉檀静了会低低说：&ot;应该是十四爷，这几日皇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召十四爷回京，恐怕十四爷快要回来了。&ot;我心中冰凉，喃喃道：&ot;可皇上对四爷也很好。&ot;玉檀道：&ot;是呀！如今阿哥中最得宠的就是十四爷和四爷，皇上因此也常翻德妃娘娘的牌子，在年纪相近的娘娘里很是希罕的，可见恩宠非同一般。&ot;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夜未合眼，思来想去，后来突然问自己，不要受那些不见得正确的历史知识影响，只从自己感知认识的四阿哥去看，他会如此吗？心里浮出的答案是他不会！细细再想一遍，还是不会！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他不会的！

――――――――――――――――玉檀当值而去，我在屋中静坐。小太监在外叫道：&ot;若曦姑姑在屋中吗？&ot;我开门，他道：&ot;李公公叫姑姑过去。&ot;玉檀噘着嘴，半搂着我笑道：&ot;姐姐一回来，我就被扔到一边去了。李谙达说茶点都由姐姐作主，我就给姐姐打下手。&ot;我笑推开她道：&ot;有功夫偷懒还抱怨？&ot;她一面帮我烧水，一面道：&ot;李谙达要我告诉姐姐，万岁爷正在斋戒，病又未全好，茶点务必上心。&ot;我点头示意明白。

捧着茶点进去时，四阿哥正侧立在炕旁陪康熙说话，我一看到他，忙低头垂目目注着地面，眼中酸涩，我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李德全将东西放置妥当，服侍康熙用，康熙对四阿哥道：&ot;你也坐下用一些，大清早就过来请安，外头站了很久，也该饿了。&ot;四阿哥忙行礼后，半挨着炕沿坐下，随意拿起一块糕点食用。

康熙六十一年十三日晚膳刚用过，四阿哥来请晚安，康熙私下召见四阿哥，摒退左右，只留李德全服侍。玉檀她们一副见惯不怪的神qg，我却是坐卧不安。

四阿哥出来时，脸紧绷，和我目光轻触的一瞬，眼里全是悲痛绝望，我心如刀铰。再看时，他已恢复如常，低垂目光，安静离去，脚步却略显蹒跚。康熙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他刚走不久，德妃娘娘来探望康熙，两人一卧一坐低低笑语，我们守在外面只听到隐约的笑声，其余俱不可闻。我心内焦急，频频向帘内张望，引得李德全看了好几眼，最后索xg压着声音呵斥：&ot;若曦！&ot;，我这才qiáng压下焦灼，低头静立。

李德全吩咐王喜候在外面仔细听吩咐，把我叫到僻静处，厉声呵斥道：&ot;你在浣衣局洗衣把脑子也洗傻了吗？如今这是你的机会，自个不把握住，我就是再有心帮你也不行！&ot;我忙跪下向李德全磕头，&ot;奴婢知道谙达对奴婢的恩德，奴婢再不敢了。&ot;他语声放软道：&ot;你是这宫里难得一见的人，这次虽是我私自拿的主意，可却是万岁爷的恩典，可不要再行差踏错了。&ot;我磕头应是。

德妃娘娘刚走，隆科多又来觐见，其实这几日隆科多日日都来，可我偏偏有一种感觉，觉得一切就在今日。

我给隆科多奉茶时，康熙道：&ot;朕年纪已大，近日身体又不好，打算宣十四阿哥胤祯回京，这次回来，朕不打算再让他回军中，所以此事不能轻率，需想好委派何人去接替。明日朕打算召集诸大臣商议此事，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ot;我紧紧捧着茶盅qiáng耐着放好后，手已无半丝力气，忙退了出来。

心内煎熬，在地上直打转，感qg上希望不要这样，我不要四阿哥伤心失望痛苦；理智上却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十四阿哥登基，大家也许都会活着。可能对八阿哥下手的十四阿哥如果登基就真的不会铲除异己兄弟吗？

正在挣扎痛苦，外面忽然传来叫声，霎时乱成一团。我掩嘴，忽地松一口气，历史终究按照预定轨道前行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喜该伤，一瞬后，如梦初醒，忙跑出去。

康熙躺于chuáng上，脸色紫涨，呼吸急促，满头满额的汗。太医进来后，隆科多和李德全jiāo换了个眼神，退出吩咐立即派重兵围起畅chun园，任何人无他许可不得进出。又派随从持令牌通传，九门戒严，亲王和皇子没有许可严禁私自出入。

李德全听完后，似乎觉得隆科多所作不偏不倚，合乎qg理，微点下头，吩咐王喜：&ot;带人看着四周，不许任何人私自离开，任何人接近，若有违抗，当场杖毙！&ot;王喜立即领命而去，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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