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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束手旁观也就罢了，风凉话还是少说点……&rdo;看着这人满脸的轻松，云稚轻轻哼了一声，&ldo;好歹一个村住着，万一让屋主听见，多少不太合适。&rdo;

&ldo;屋主啊……现在可能已经烧成焦灰了……&rdo;见云稚拧起眉头，李缄笑了起来，&ldo;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人是山贼杀的，你昨天亲手摸过。&rdo;

云稚前一日亲手摸过的尸体只有一具‐‐之后他叫人去看过，说是已经被家人收走了。

家人?

云稚敛眉，看向少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ldo;你和他什么关系?&rdo;

&ldo;我跟他……&rdo;李缄微垂眼帘，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笑意，语气里却带着嘲讽，&ldo;名义上来说，父子，相依为命那种。&rdo;

父子?

不管是昨天还是现在，这人脸上可都没有丁点悲痛，甚至还带着点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云稚盯着李缄的眼睛，半晌没说话。

昨日他没注意，到了此刻才发现，这人虽然衣着破旧，生得却极好，尤其是那张脸。

虽然面色苍白还带着点病态，但眉眼精致，身形瘦削，腰背挺直，不管是昨日面对山贼，还是今日面对这火场，都能端出一股很难被外人看穿的冷静和镇定。

在这个一到寒冬腊月除了山贼鲜有来客的穷困村子里，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ldo;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你们想救就救……&rdo;被云稚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了一会，李缄莫名有些不自在，自顾拱了拱手，&ldo;我还有事儿，不奉陪了。&rdo;

话落他转身要走，忽然眼前一闪，再回神手腕已被人捏住，两根温热的手指正好搭在脉门上。

那手指白皙修长，指尖却长了一层薄茧，是常年拉弓射箭的人才会有的痕迹。

&ldo;怎么?&rdo;李缄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又缓缓放开，他歪了歪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笑意漾出，语气却一点不客气，&ldo;走也不行，恩人管太宽了吧?&rdo;

指下皮肤微凉，脉搏也很微弱，指尖落下的那刻十分急促，却又很快平稳下来。

&ldo;还病着呢……&rdo;云稚不算懂医理，却也感知到那脉象不正常，他微抬眼眸，笑着看过去，&ldo;这么急着走是怕待会查出纵火的凶手?&rdo;

&ldo;不用试探，火是我放的……&rdo;李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弹开那两根让他总觉得自己被灼伤了的手指，&ldo;我家穷买不起棺木，人死了也不能看着他烂，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rdo;

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李缄面无表情地把手背在身后，却还觉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悄悄揉了两下：&ldo;烧成这样谁也没想到，现在搞得我无家可归，只能去投奔亲戚。&rdo;

云稚面上带笑，一字一顿重复：&ldo;你也没想到?&rdo;

&ldo;是啊，这谁想得到。不过烧都烧了，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认了，你们心善本事大非要救火无可厚非……&rdo;李缄掩唇咳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ldo;但我这副病痨鬼的样子，就不用一起了吧?&rdo;

&ldo;自然不会，看你面色不好所以多嘴问问……&rdo;云稚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做了个请的手势，&ldo;天寒地冻的，当心身体。&rdo;

&ldo;多谢恩人提醒!&rdo;

李缄深深一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火海，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村外走去。

陈禁远远跑过来，正好瞧见远去的身影，不禁好奇：&ldo;公子，那人你认识?&rdo;

&ldo;昨天跟你说那个……&rdo;云稚收回视线，接过陈禁手里的木桶，&ldo;先灭火……&rdo;

冬日打水困难，幸好遍地是厚厚的积雪，又有云稚一行人帮忙，饶是如此，彻底灭了火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大火几乎烧光了整间屋子，连带着院子里的零零碎碎一起，剩下的只有几面泥墙、几截残存的木梁，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ldo;我刚打听过了，这家是外来户，只有父子两个，当爹的昨天被山贼杀了，尸体好像就放在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殓……&rdo;陈禁拍了拍手上的焦灰，&ldo;据说是个瘸子，所以我刚仔细看了看，两条腿骨确实不太一样，要不要再请个仵作过来确认一下?&rdo;

&ldo;不用……&rdo;云稚敛起衣摆，在焦尸前蹲下，拨开上面的焦灰细细看过，&ldo;这个伤口我昨天见过，是他。&rdo;

&ldo;那通知官府过来查一下起火原因?&rdo;陈禁捡起一截焦黑的房梁，&ldo;房前屋后，包括屋子里面，都有堆过木柴的痕迹，房梁上面还浇了油……也不知道多大的仇，寒冬腊月地烧人家房子。&rdo;

&ldo;人家自己的房子，不想住便烧了，即使是官府过来又能说什么?&rdo;

&ldo;自己烧的?&rdo;陈禁难以置信，&ldo;你是说纵火的是这家那个儿子……等会，刚才先走那小子?&rdo;

&ldo;是他……&rdo;云稚从袖中摸出方巾，擦了擦指尖，仰头看了看越升越高的太阳，&ldo;帮着收拾一下，咱们也该走了。&rdo;

从村里到平州城有二三十里路程，寻常人走一趟最多只要半日，偏偏前一日刚下过大雪，李缄又带着病。即使放弃宽敞的官道，特意抄了条近路，进到城里已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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