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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第二天一早，邵源泊起来洗漱换了衣服，不吃早饭，也不跟李燕语说话，径直出了内院，往前面签押房去了。

傍晚，邵源泊回来，一言不发的吃了饭，挥手屏退了丫头婆子，点着李燕语的额头，气恨恨的说道：&ldo;你下回劝我，能不能委婉些？劝夫要柔，要以柔克刚！&rdo;李燕语眼睛亮亮的盯着邵源泊看了一会儿，笑倒在邵源泊怀里。

邵源泊等她笑够了，叹了口气说道：&ldo;我知道你与别人不同，这才能见识不亚于男子，你倒是帮我想想法子，怎么对付这一帮无赖？这两个地头蛇，还有那帮子书办、衙役，胶黏粘牙，你骂他他陪笑脸，你说他他听着，骂完说完，就是不理你，你说你的，他做他的！我又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这可怎么办？！&rdo;

李燕语直起身子，看着邵源泊：&ldo;这衙门的曲曲弯弯，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中间门道讲究极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老太爷不是给你人了么？那个栾大，还有那些打手们，找他们过来问问。&rdo;

&ldo;他们是打手！&rdo;

&ldo;对啊，打手！打架不能光凭力气，老太爷给你的人，肯定还能打别的。&rdo;李燕语一边笑一边推着邵源泊：&ldo;先叫进来问问，老太爷那样的人，给你这么十几个人，只会凭力气打架？那还不如请镖师划算呢！&rdo;

55人才

李燕语一边说一边跳下炕，走到门口叫豆绿进来吩咐了，不大会儿，豆绿引着栾大在门外禀报了进来，邵源泊示意栾大坐到圆凳上，稍稍有些迟疑的问道：&ldo;临来前，祖父是怎么交待你的？&rdo;

栾大舒了口气，看了眼李燕语，转过来看着邵源泊，带着笑意恭敬的说道：&ldo;回爷的话，老太爷吩咐了，让小的们助着爷当个能吏。

邵源泊惊讶的睁大眼睛，呆了片刻笑起来，李燕语站起来，亲自倒了杯茶端给栾大，栾大急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满脸笑容的陪着罪：&ldo;可不敢当！多谢少奶奶，爷娶了少奶奶，是爷的福气。&rdo;

&ldo;一杯茶就把你收伏了？&rdo;邵源泊心情愉快之下，开起玩笑来，栾大侧着半边身子重又坐下，看着邵源泊，认真的解释道：&ldo;不是为了这茶，这小半年，小的找少奶奶支银子，不管多少，少奶奶连句多话都没问过，小的是打心眼里敬重少奶奶。&rdo;

邵源泊微微有些错愕的看向李燕语，李燕语端着杯茶，带着笑意慢慢抿着，栾大一口喝了杯子里的茶，将杯子放到旁边几上，弯腰从靴子桶里取了几张纸出来，小心的翻开，抬头看着邵源泊，笑着说道：&ldo;这上头乱的很，也就小的能看懂，小的说给爷和少奶奶听吧，这呼和县衙门，一共多少人，多少处铺房，爷那里有册子，小的这里，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rdo;

栾大说了开场白，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ldo;这衙门里，除咱们外，都是这呼和县的土著，县丞吴大人的父亲是个举人，曾做过一任杭州知府，后来因为境内出了科举舞弊案，革了职，吴县丞是长子，父亲还在任上时，给他谋了这县丞的位子，说起来，在这县丞位上也坐了几十年了。&rdo;

邵源泊听的惊奇不已，放下杯子，凝神听着栾大继续说：&ldo;典史宋大人是子承父业，先头的典史，就是现宋典史的父亲，吴县丞两子两女，大女儿嫁给了宋典史的独养儿子，连生了两个女儿，年前又生了一个，还是个姑娘，宋典史烦恼的很，听说正打算给儿子纳房妾。&rdo;

&ldo;老宋的儿子不就是那个在衙门里做粮书的？&rdo;邵源泊惊讶的问道，栾大忙点了点头：&ldo;就是他，宋粮书，就是因为两家结了亲，宋粮书才做了宋粮书的，吴县丞的大儿媳妇，是秀才家大女儿，二儿媳妇，是这呼和县首富钱家的姑娘，小女儿如今还待字闺中，听说想和阴阳生老海家结亲，宋典史就这一个独养儿子，连个女儿也没有，有两个弟弟，还有几个姐姐，孩子生的多，这衙门里三班六房中，宋典史家亲戚多的不得了。

邵源泊听的眨起了眼睛，敢情他这衙门，一半姓吴、一半姓宋。

&ldo;书史令老张一直管着户房，如今带着儿子，户房里那一套事，只肯交给儿子，小张还没定亲，伍捕头家姑娘多，听说看中小张了，托了吴县丞保媒，现在也不知道说成了没了，伍捕头娶的是吴县丞的堂妹，小张就一个姐姐，嫁进了秀才家，吏房的老孙头只有一个独养女儿，也看中小张了，老孙头倒没托人，自己找老张说话去了，老孙头和宋典史是连襟。&rdo;

邵源泊听的头晕脑涨：&ldo;这都哪跟哪的事？怎么这一个衙门里，全是亲连亲、亲挨亲的？&rdo;

&ldo;这不跟京师一个理儿么？京师那些名门望族、高门大家，细算起来，不也是家家有亲，户户有旧。&rdo;李燕语笑着说道，邵源泊用手指按着眉间，苦恼的摇了摇头，栾大看着邵源泊，也笑了起来：&ldo;爷，这是常理，官要回避，不能知原籍，可吏，那都是地头，盘根错节，代代相传，这呼和县极北之地，又穷又苦，六房三班都不齐，已经算是事少简单的了。&rdo;

&ldo;唉！&rdo;邵源泊长叹了一口气，用手重重的揉着额头：&ldo;这府里来了文书，今年要清查户籍田赋，秋末要查完，我这收到文书，就这会儿了，哪里还来得及？还有这春赋秋赋，这事我得写折子递上去，这呼和县这么个极北之处，一年就一季收成，哪来的什么春赋秋赋的？！这也太缘木求鱼了！&rdo;

&ldo;爷，这是成例，这六房三班，陈规陋习，曲曲弯弯极多，清查户籍田赋的事，爷别急，只管交给户房，让老赵和老吴去盯着就成，老赵看过户房的册子，到底米粒小县，没见大世面。至于这春秋之赋，爷可千万别写那什么折子，这是祖宗成例，这么几百年都是这么征的，这里头有讲究，爷知道，这春秋两赋，都是收齐了一起送进府衙去的，这四成春赋，不过是个样子，若是附郭之县，做的象样些，就找富户借了粮，先入库，等秋粮收上来，连本带利再还了就是，那富户一来收了利息，二来陈粮换了新粮，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咱们这样的小县，不过是粮书和户房帐上过一过，也就算是春赋已完。&rdo;栾大细细解释道。

邵源泊惊讶万分：&ldo;还能这样？那利息钱谁出？&rdo;

，这粮是衙门替百姓借的，这利息自然是加到秋赋里去，至于加多少，这得看衙门里了，爷也知道，这粮赋里出息极大，要不然，宋典史的儿子能去做这个粮书？这中间的事，说起来话长，这事，回头让老顾过来细细说给爷听，老顾在这赋税上极通，爷有事只管问他。&rdo;栾大笑着说道：&ldo;我们十几个，都是邵家家生子儿，从小被老太爷选出来，读书识字，送出去学那钱粮刑名上的事，老太爷想的长远，府里爷们出仕为官，上头再好，这六房三班里的事若没有可靠的人，也是要吃大亏的，吏滑如油。&rdo;

邵源泊听的动容，跳下炕，长揖施了一礼：&ldo;往日是我不懂事，慢待你和几位了。&rdo;

&ldo;唉哟！爷这是??????这是要折煞小的了，小的们学了大半辈子手艺，早就等着府里有爷们出仕，也好有点用处，不算白学了这几十年，小的们要好好的给爷磕个头才是呢。&rdo;栾大扎着手站起来，说着竟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邵源泊忙上前扶起他，扶着他坐下，笑着说道：&ldo;今天晚了，明天把老赵几个都请进来，让燕语准备桌酒席，我给几位陪罪！&rdo;

栾大又站起来连声的不敢，笑的简直要开出花来，邵源泊亲自送他出了院子才转回来。

李燕语歪在炕上，见邵源泊回来，笑语盈盈的感叹道：&ldo;老太爷真是想的长远，这么多能吏，只怕老太爷是盼着子孙多成才，都能出仕为官呢。&rdo;

&ldo;唉！燕语，我都有点想祖父了，走前去辞行，他也没见我！&rdo;邵源泊垂头坐到炕上，又是感慨，又是伤心，李燕语挪过去靠在他肩上，温软的劝道：&ldo;三年也快，你好好用心当好这个知县，挣个三年卓异回去，拿着这个回去见老太爷去，老太爷指定高兴，嗯，你好好写封信给老太爷吧。&rdo;

&ldo;好好写？我那信哪封不是好好写的？&rdo;邵源泊奇怪的问道，

&ldo;你那不算，就几个字，安好勿念，干巴巴的，连半张纸都没有，你细细写，就象跟我说话这么写，也别那么文邹邹的，跟老太爷说，你今天什么时辰起来的，外头天气好不好啊，吃的什么啊，跟家里比哪能啦，看到什么景致了，碰到什么开心事了，栾大说了什么了，你想祖父了，越细越好！&rdo;李燕语摇着邵源泊的胳膊说道。

邵源泊哭笑不得：&ldo;哪有这么写信的？写文和说话，岂是一回事，这叫什么？&rdo;

&ldo;你跟老太爷写信，又不是让你写文，就当这写信是跟老太爷说话，你平时怎么跟老太爷说话的？也之乎者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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