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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嗯。”

“你家有什么人？”

“就我和我爹。”

“你娘呢？”

水儿的眼睛暗淡了，瞥了冰儿一眼，瞳仁里又突然闪出火来。可见了冰儿那纯真的脸，不觉眸子又潮湿了，泪花儿打转：“我没娘！”

“你没娘……？”冰儿欲言又止。

柳水儿为了掩饰自己，弯下腰去洗脸，独辫从后背滑到前胸又垂到水里，打湿了辫稍。他扬起头来，用衣襟擦一把脸，把辫子朝后背一甩，做得既优雅又娴熟。

冰儿见了，下意识地在空中也将甩辫动作做了一下，并伸手去触摸水儿的辫子。

水儿吃了一惊，想起了父亲的告诫，道：“男孩子是不能动女孩子的。”

冯冰儿全然浸沉在自己的苦痛之中：“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辫子啊！”

柳水儿笑了：“早就民国了，哪还兴男的留辫子。”

“哇——”冰儿大哭起来，“小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苦哇！”他将双臂抱成个盒子放在双膝上，脸埋在盒子里嚎啕不止。

冰儿的哭感染了水儿，他想起自己的苦，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掉这条辫子啊！他跟冰儿一样也“哇——”一声恸哭起来。

两个孩子坐在池塘边，各怀愁绪，哀叹自己的身世。泪水和着塘水，似流不尽的苦水。高空一声霹雳，降下滂沱的雨水，荡涤着山川大地的污泥浊水。柳水儿惊起，见山川一片蒙蒙，忙拉了冰儿就走。“两只落汤鸡”跑过稻场，冲到屋里，喘息不已。

柳水儿道：“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愁吃，不愁穿，我们才叫苦！”

“你苦哪有我苦多？”冯冰儿摸一把满脸的水，“你名叫水，我名也叫水。可我多了两点水，那是眼泪水。还冰冷冰冷的结了冻，也就活在冰窖里。”

柳水儿不识字，不明白他的两点“眼泪水”从哪儿来，只说：“好了，好了，我这儿不是冰窖，是堂屋。来，我们把衣服烤干。”

水儿在火塘里架起火来，两个孩子一会儿就身上热气腾腾的了。水儿道：“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冰儿说：“我妈到城里去了，让我在家读那死书。我不想读，就溜出来玩。不知怎么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柳水儿知简老贵瘫在了床上，没人逼冰儿读书了，就笑：“你事不做事，又不愿读书，成天游手好闲。”

冰儿道：“你多好！多自由！”

“自由个啥呀！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能跟外边人在一起。只是比你少了个院墙围着。”水儿说着解开他的湿发辫梳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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