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阅小说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26章(第1页)

究竟是王家庄,太小了,村子也就是碗口大,巷子也只有筷子长,当天的下午吴蔓玲和端方居然在村口撞上了。吴蔓玲的心口陡然就紧了,拎了一下。吴蔓玲禁不住对自己发出了一阵冷笑。但吴支书没有冷笑,是真笑了,实实在在地挂在脸上。端方招呼说:“吴支书忙哪。”吴蔓玲说:“不忙。”声音却不对,有些颤了。端方却站住了,正想利用这样的机会和吴支书说句话。秋后他想去当兵,还是早一点把话递过去,打点一下总归是好的。但端方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心里的事,反而越说不出口,想必还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端方的脑子里想着“当兵”,低下头,用拖鞋的鞋底不停地在地上蹭,去一趟,回一趟,再去一趟,再回一趟。吴蔓玲到底是吴蔓玲,已经好了,放下了肩膀上的大锹,说:“我平时忙,对你们也缺少关心,近来的表现怎么样?”端方想了想,说:“就那样。”吴蔓玲说:“怎么能‘就那样’,‘那样’是哪样?”吴蔓玲瞥了端方一眼,目光里有了责备的意思,说:“端方,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总不能这样晃荡。无论怎么说,你是个高中生,是个人才。前途无量呢。总还是要有一个好的表现,将来要是有了什么机会,你得先把群众的嘴巴堵上,这样我才帮得上。”吴蔓玲的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了,既有对端方的肯定,也有对端方的希望,口气当中似乎也暗含了些许不满,但总体来说,还是为端方着想的,端方听出来了。端方停住了脚,笑呵呵的,改成了搓手,嘴里说:“谢谢吴支书。”吴蔓玲提起地上的大铁锹,重新扛到肩膀上去,瞪端方,说:“还吴支书吴支书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喊吴大姐,要不就喊蔓玲。”端方把下嘴唇咬在了嘴里,说:“哪能呢。”吴蔓玲再一次笑起来,说:“我的名字可是毒药,一进嘴就药死人了?”

在回大队部的路上吴蔓玲故意绕了一段,来到了三丫的家门口。天井的门敞开着,却是空的。吴蔓玲犹豫了,不知道是进去一下好,还是不进去的好。就站住了。这时候三丫端着一只小木盆,刚好从堂屋出来,看见吴支书扛着大铁锹立定在自家的门口,愣了一下,吴蔓玲也愣了一下。但三丫显然是吓着了,她又来了!三丫端着小木盆就往回走。吴蔓玲把三丫叫住了,三丫就端着木盆,背着身,拖了很长的辫子,站在堂屋的门口。堂屋里头却传出孔素贞的声音。孔素贞在堂屋里招呼道:“是吴支书啊?进屋坐坐噻——我也站不起来了。”吴蔓玲站在天井的外面,思忖了片刻,把大铁锹靠着围墙放下了,还是进屋去了。孔素贞躺在糙席上,看起来是两只膝盖发炎了。三丫跟在吴蔓玲的身后,把手上的小木盆又端回来了。三丫放下手里的小木盆,拿了一张凳子,放在吴蔓玲的屁股后头。孔素贞说:“吴支书坐。”吴蔓玲坐下了,望着孔素贞的膝盖,说:“怎么样了?”孔素贞说:“没事。”吴蔓玲说:“思想上通了没有?”孔素贞笑着说:“通了。通了好几天了。”吴蔓玲笑了,说:“你怎么把膝盖磨成这样?下次别这么死心眼,跪着不舒服了,就站一站。阶级斗争要搞,身体也要当心。”孔素贞说:“晓得咯。”孔素贞吩咐三丫说:“钉在地上做什么?给吴支书倒水去啊!”三丫绷了一张脸,朝着厨房的那边去了。吴蔓玲望着三丫的背影,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把目光从三丫的后背上收了回来。因为是从三丫的那边收回来的,目光就不那么像目光,有了承上的和启下的内容。孔素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动,但体内的血却动了,一起往脸上涌。好在吴支书什么都没有说,一句话都没有说。刚巧三丫端着水过来了,把碗放在了饭桌上。吴蔓玲没动那只碗,也没有看三丫一眼,起身了,对孔素贞说:“我也就是来看看你。好好歇着,早一点把身子养结实了,过些日子还要收早稻呢。”孔素贞还想站起来送客,被吴支书的巴掌挡住了。孔素贞给三丫递了一个眼色,让三丫替自己送客。三丫送走了吴支书,回到堂屋,却看见母亲孔素贞已经站直了,手里头端着那只盛满了脏水的小木桶。三丫想说“让我来吧”,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孔素贞已经把一盆子脏水泼在了三丫的脸上。虽然躺在床上,孔素贞的努力还是见到了收成。仅用了四天的功夫,毛脚女婿房成富就上门了。房成富是中堡镇上的一个皮匠,一个瘸子。俗话说得好,“十个皮匠五个瘸,还有五个拄着拐。”可以说是皮匠这一个行当的特征了。皮匠不是木匠、瓦匠,不用在外面走街串户。皮匠也不是铁匠,花不了那样大的力气。只要坐在那儿,一手捏着锥子,一手拿着针线,再备上几个木楦子,就行了。所以,一般说来,孩子的腿脚上有了什么大的缺陷,做父母的就会让孩子选择这一行。反过来说,一个人只要做了皮匠,大致上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了。“宁给木匠补房,不做皮匠新娘”,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意思。说起来房成富原来倒是有过一个媳妇的,是个哑巴,前后生过两个孩子。没想到1972年的开春哑巴媳妇得了胃癌,嗓子浅了,什么东西都咽不下去,一咽就吐,拖了一百来天,眼睁睁地给饿死了。房成富做了四年的鳏夫,拉扯着孩子,一颗心其实早也就死了。谁能想得到房成富还会有苦尽甘来的这一天?谁也没有想到。他房成富在这一把年纪居然又要当新郎了,还是个黄花闺女。难怪瘸了腿的老皮匠一个劲地给他哑巴媳妇的亡人牌磕头。

房成富起了一个大早,划上小舢板,朝王家庄来了。一路上运气不错,遇上了顺风。顺风也就是富路,房成富扯起了小风帆。风帆里兜满了风,弯弯地鼓起来了。房成富望着风帆,心窝子里一热,裤裆那一把也鼓起来了,鼓了一路。晌午过后,小风帆来到了王家庄。问了两次路,房成富把它的小舢板泊在了孔素贞家屋后的码头上。房成富收好风帆,拴好小舢板,拎起猪肉、红糖和两瓶散装的大麦烧,架起双拐,上岸了。

虽说孔素贞在嫁女儿的问题上铁了心,但房成富真的进了门,孔素贞还是后悔了,近乎心碎,又不好说,不停地拿眼睛瞟大辫子。嘴上什么都没说,骨子里还是伤着了自尊,替自己的女儿叹息了。再怎么说,大辫子还是不该把这样的人带到自己家的门槛里来的。房成富的腿脚不好也就算了,还是个秃头。这也是皮匠们的另一个特征了。一般来说,皮匠们一手拿锥,一手拿针,在他们每做一个fèng补动作之前,都要把锥子放在头上蹭一回。头发上有油,这一来锥子就润滑了。时间久了,就成了配套的习惯,头发便一根一根蹭光了。这些都在其次,孔素贞最不喜欢的还是这个皮匠身上的气息,一进门,什么都不说,便把猪肉、红糖、烧酒排在了条台上,挪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显摆了。这是小镇上的人特有的坏毛病,明明是穷酸,其实没什么,可偏偏要做出碗大汤宽的样子,其实更穷酸,反不如真正的穷人穷得大方。要不得。孔素贞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你房成富这是做什么?给谁看?这里是谁的家?还有一点也是孔素贞极不喜欢的,房成富不说话,当他表示“好”或“可以”的时候,总是迅速地竖一下大拇指,猴里猴气的,猥琐得厉害。孔素贞想,也难怪了,他的亡妻是个哑巴。可你的舌头好端端的,你做什么哑巴?房成富的大拇指像个演戏的,一会儿出将,一会儿入相,这算演的哪一出?都是怪毛病。一句话,孔素贞看不上。

当然,再看不上,女儿还是要嫁。在这一点上,不可以讨价,也不可以还价。孔素贞真正心碎的正是这个地方。孔素贞瞅了大辫子两眼,在毛脚女婿的对面坐下了。跷上小腿,样子端出来了。虽说急着嫁女儿,这里头的分寸却是不能丢。要不然就作践了自己的女儿。王大贵原本坐在一旁吸旱烟,房成富给他敬了一根“大运河”的纸烟,王大贵这才站起来了。王大贵接过纸烟,捻碎了,压到烟锅里去。心里想,中堡镇他这一辈子是不想再去了。

真正忙活的是大辫子。和所有的媒婆一样,大辫子在调节气氛,一个劲地说废话,说好话。大辫子这个媒人其实相当好做,孔素贞已经把底牌交给她了。第一是活的,第二是男的,相完亲,立马娶人,越快越好。就是这样一个原则。当然了,话究竟怎么说,怎么说才不伤女方的体面,孔素贞用不着交待。大辫子的那张嘴,吃进去的是糙,吐出来的是奶。她有这样的特殊功能。其实大辫子也已经给房成富交了底了,“三丫的成分不好,可人家要求进步。她不图别的,就是想早一点加入到工人阶级的队伍。”房成富不懂得阶级,真的不懂,就懂得补鞋底、上鞋子。当然,女人好,年轻的女人更好,这个他是懂得的。

该客套的客套了,该虚应的虚应了,大辫子的那张嘴也有点累了,也该歇歇了。她来到了东厢房,看三丫来了。看三丫是假,请三丫进堂屋去坐一坐才是真。无论如何,作为相亲的一个必要步骤,男女双方在堂屋里见一见面,总是一个必需的程序。其实三丫已经见过房成富了,大辫子作为一个过来人,这一点很明白了。一般来说,毛脚女婿上门,做媒的媒婆都会安排他们坐在堂屋的西侧,脸朝着东。这样一来,躲在闺房里的闺女就可以从门fèng里看着了。要是她愿意,可以出来,也可以不出来;要是不愿意那就笃定不会出来了。

三丫没有出去。什么都不说,坐在床沿,就是不说,不动。低着头,一双眼睛无力地望着右下方,在出神。大辫子坐在三丫的身边,伸出手来,摸三丫的头,摸三丫的辫子,最后,又在三丫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两巴掌。这两巴掌的意思很明确了,是在告诉三丫,别闹了吧,事已至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三丫抬起了脑袋,望着大辫子,突然说话了。三丫说:“谢谢了。”然而,只是和三丫对视了一眼,大辫子立即就明白了,这哪里是谢她,咬她的心思都有了。

大辫子再一次回到堂屋的时候说话明显地少了。似乎受到了打击。这一点孔素贞注意到了,连房成富都注意到了。但是,不管是孔素贞还是房成富,都没有不安的意思。大辫子在中间早已经给他们相互交过底了,眼底下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决心,而不是三丫的态度。说到底这件事和三丫无关,由不得她的。大辫子来到堂屋之后并没有坐,粗粗交待了几句,听得出,有走人的意思了。孔素贞放下二郎腿,起身了。孔素贞重新拿出一只碗来,倒上开水,拎过房成富带来的红糖包,打开来,用指头撮了一把,放进去了。孔素贞把绛红色的糖茶端到大辫子的面前,堆上笑,说:“大辫子,有劳了。你也该歇歇了,坐下来喝口茶。”大辫子望着孔素贞一脸的笑,看得切切实实的,那不是一般的巴结。大辫子心一软,坐下了。喝了一口,甜得都揪心。大辫子说:“嗨,糇死我了。”

民国那些人  当我穿成那些被渣的巨佬后[快穿]  太子每晚发疯  [综漫]宫村本该姓狗卷  [综漫]评论剧透后我成了超级侦探  十日终焉  冰川期的春天  何地雪吹  岁月红颜  七零年代彪悍媳  [综漫]5t5被困狱门疆后我暴富了  以前的事  老枪宝刀  大明宫词  心肝  [综漫]黑方的我今天也在反复横跳  穿成全虫族最渣雄主  反派大佬的团宠三岁半  政法书记  在一百篇虐文里秀恩爱  

热门小说推荐
宋端午的彪悍之路

宋端午的彪悍之路

这是一个穷苦山民的奋斗历程!二十多年前,某个月黑风高之夜,一个功力已臻化境的老人,只因一阵响彻天际的婴孩啼哭,在喜极无形之下,打了套震惊江湖八道的形意六合拳后,仅说了句端午!子代雄啼,百鬼退避千虫散!七八年后,老人在亲眼目送了这个名叫端午的男孩被迫远走他乡时,也只留下一句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就毅然决然的跟当代家主翻脸,立誓七年不见!又十几年,当已经修炼出满身滔天怨气的他,站在老人和家主的对立...

宠妻狂魔别太坏全文免费阅读

宠妻狂魔别太坏全文免费阅读

被亲妹妹算计,抢走家族荣誉还不算,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被抢走!夏小汐发誓,要报仇!伙同男闺蜜制造复仇计划,咦?结婚证上这是谁?一不留神嫁给男闺蜜的舅舅墨夜霆!墨夜霆是谁?那个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男人!据说还是个GAY!管他呢,先虐了渣渣再说。可是,虐完渣以后呢?离婚该提上日程了,可他对她却日日宠,夜夜宠,化身宠妻狂魔。十天有八天起不来床的夏小汐,欲哭无泪,不是说他是GAY吗?GAY你大爷!...

仙府之缘

仙府之缘

叶晨是武国书院的一个小人物,在书阁内无意间得到一副仙府古画卷轴,从此踏上修仙之路。绿色小说网网首发。腾讯微博百里玺lanacb发布最新更新消息。...

葫芦农场

葫芦农场

大城市容不下肉身,在魔都刷盘子活不下去了的杨峰无奈回了老家,没想到半路捡来的葫芦竟然能够种出极品农作物。从摆摊卖草莓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人生巅峰,他种出的水果蔬菜都是顶级食材,是五星级饭店争抢的目标。...

请你不要太深情

请你不要太深情

四年前,他们约定登记结婚,她却被他所谓的未婚妻在民政局门口当众羞辱,而他却人间蒸发,无处可寻,绝望之下,选择离开。四年后,再次相遇,却被他逼问当年为何不辞而别,她觉得讽刺,到底是谁不辞而别?唐昊,请记住你对我的羞辱,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好啊,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放过我。唐昊伸手轻抚着她的眉眼,嘴唇,耳垂,用轻的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反正,我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