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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道德经的吟咏又开始了，在这些礼拜一必须朗诵的篇章中，有一篇又将我再度推入了先前的恐惧：&ldo;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rdo;教规规定这一天必须有这一段告诫，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不祥之兆。在道德经之后，照例念着随机应化录，但我的不安并未因此减轻，门口石碑上那些可怖的图案又涌上我的心头，也就是前一天使我心惊肉跳的那雕刻。所幸在唱和、颂歌之后，开始宣扬金关玉锁诀之时，我瞥见祭坛上方，道首席后面的窗外，一抹淡淡的光线已照得玻璃窗熠熠生光，在黑暗中隐匿的颜色一一显露。黎明尚未到来，那不过是初春破晓时的第一线曙光，但那已足够了，大殿内代替了全黑的半明，已足以使我放松下来了。

突然间由北边的门外传来了一些吵声，我奇怪工人们怎么会如此喧闹地准备他们的工作。就在这时，三个工人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他们走到观主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观主先比着手势要他们安静下来，仿佛他不想打断仪式。但又有几个工人进来了，喊叫声也提高了。

&ldo;一个人，一个死人!&rdo;

有人叫着。还有人说：&ldo;是个道士啊。你看到那双布鞋了吗?&rdo;

早课停止了，观主急步走出礼大殿，并示意管理员跟他一起去。我们跟在他们之后。此时道士们也纷纷离席，快步到外面去。

观主走过来：&ldo;罗先生，你也看见了，本观有不对劲的事在酝酿着，只有仰赖你的智慧来解决。但是我恳求你：快些行动吧!&rdo;

我指着尸体问道：&ldo;早课的时候，他出席了吗?&rdo;

&ldo;没有。&rdo;观主说，&ldo;我注意到他的座席空了出来。&rdo;

&ldo;没有其他人缺席了吗?&rdo;

&ldo;好像是吧。我没注意到那么多。&rdo;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又提出下一个问题，我的声音压低，小心翼翼地不让别人听到：&ldo;清月出席了吗?&rdo;

观主惊讶而不安地望着我，仿佛表明我为了更易了解原因，竟说出了他也曾想过的疑问。然后他迅速说道：&ldo;他参加了早课，就坐在第一排，我的右手边。&rdo;

&ldo;自然，&rdo;我说，&ldo;这一切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不相信任何人由后门溜进纯阳殿里，因为这具尸体可能已被塞进缸里几个钟头了，至少是从每个人都在睡觉之时起。&rdo;

&ldo;确切地说，工人们在黎明之时才起床，所以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他。&rdo;

&ldo;我刚才报警了，&rdo;清河跑过来说：&ldo;但警察局的人说，因为今天凌晨大雪封山，他们上不来，过几天雪化了才会上来。&rdo;

我在尸体旁蹲下来，似乎我惯于处理尸体一般。我拾起地上那块布，沾了桶里的水进一步揩拭清亮的脸。同时，其他道士们都挤在四周，惊骇地议论纷纷。观主强迫他们安静下来。负责照料道士们身体健康的清雪挤到前面来，在我身旁蹲下。教授强自压抑自己的恐惧和厌恶，加入我们的行列，一来是为了听我们交谈，二来也是为了帮我把沾了污水的布洗净。

&ldo;你见过溺死的人吗?&rdo;

&ldo;多次，&rdo;清雪说，&ldo;我想我明白你的暗示。但溺死的人脸都是肿起来的，不会像他这样。&rdo;

&ldo;那么这个人是在死后被某个人丢进缸里的。&rdo;

&ldo;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do;

&ldo;他为什么要杀害他呢?我们面对的是个心智扭曲的人。不过现在我们得先看看尸身上是否有伤口或瘀痕。我建议把尸体抬进澡堂里去，脱掉衣服，洗干净，仔细检查一下。我立刻到那里去找你。&rdo;

清雪请示过观主后，叫工人把尸体抬走。同时我要求观主令道士们由原路回到纯阳殿去，工人们也都退下，使得这里很快就只剩下我和教授、高建华三人，站在粪水缸旁。暗黑色的粪水溅了一地，把雪都污染了。刚才泼出的水在地上形成了好几滩雪水坑，尸体横卧之处则形成一大滩污痕。

&ldo;真是乱七八槽。&rdo;我朝着工人和道士们留在四周的脚印点了点头，&ldo;教授，雪地上是最容易留下痕迹的，但这些脚印把一切迹象都抹去了，所以我们可能看不到任何有趣的东西了。一大群道士走过由这里到纯阳殿之间的地面，而这里到谷仓及马厩之间，则有许多工人陆续践踏过。惟一保持完整的空地就是谷仓和三清殿之间，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有趣的东西吧。&rdo;

&ldo;你期望找到什么呢?&rdo;高建华问。

&ldo;假如他不是自己栽进缸里去的，必然是有人把已经死去的他抬到那里去的。一个人驮负着另一个人的身体，会在雪地上留下鲜明的痕迹。所以，你仔细找找，看这附近的地面上，有没有什么有别于那群吵闹的道士们破坏了我们的线索的任何痕迹。&rdo;

我们仔细搜寻。我要说高建华立刻就在那口缸和大教堂之间的地面上发现了可疑的痕迹。那是人的脚印，深印在没有被别人践踏过的地方。我立刻辨明它们比道士和工人们留下的足迹要浅些，那表示那些脚印是在较早时留下的，后来又下的一点雪将它们掩盖了一些。但更值得令我们注意的是，在那些脚印之间，有一道持续不断的痕迹，似乎是什么物体被拖过雪地之后留下来的。简而言之，这道踪迹由粪水缸旁一直延伸到餐厅门口，也就是在三清殿介于东方塔楼和南方塔楼这一侧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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