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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玉莲想起自家儿媳妇圆得跟水桶一样,又是个大嗓门,不由得掐着手指肚羡慕起周寒执娶了好媳妇。可昨晚的事还烙在脑海里,她怎能有好脸色,当即沉了脸,哼哼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敬茶了,没想到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姨母的。”
“姨母说哪里话。”
荣澜语敏锐地觉察到,周寒执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其实并不甚热络。
说完,自有下人盛了几盏茶汤过来。荣澜语便垂眸接过,一双手轻轻捧着茶托,步伐盈盈地前去敬茶。
众人见她举手投足一片优雅,心里就更是明白,这样的媳妇若非落魄,怎能嫁进周府。
头一个自然要给郝玉莲。可郝玉莲却迟迟不接,唇边甚至挂着冷笑道:“外甥媳妇,不是姨母不给你面子。可姨母这些日子光是替你们租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就花了四十两银子了。这四十两银子是我们邱府的柴米钱,我们府上如今吃不上饭,自然没力气接茶水。”
昨儿还是二十两,今儿竟涨到四十两了。荣澜语暗笑。她若非自己掌过家,还真被唬住了。可那红木桌椅租一全套的价钱实在没这么多,五两就足以租三日了。
要不然怎么说是租呢。
可眼下这功夫,荣澜语不能吭声,她也想看看,周寒执对这门亲戚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真是周寒执一味护着自家亲戚,那自己再跟人家较劲,就是不懂事了。
第11章于我,则是妻子的责任
所以,荣澜语像幅画似的举着那盏茶,脸上端着谦和的笑意,只是不接话。
郝玉莲气得牙痒痒,不由得出言讽刺道:“怎么不是昨晚伶牙俐齿的人了?昨晚可是掐着腰指使下人们把桌椅一一搬出去的,今儿倒娇羞了?”
荣澜语淡笑,像个谁都可以揉搓一把的面人儿似的,衬得郝玉莲的嘴脸愈发难看。
郝玉莲的脸涨得通红,索性一只手抢过茶盏。她的手快,茶盏自然不稳,但郝玉莲坐在高处,那茶盏若是倒了,自然会往低处流,恐怕会尽数浇在荣澜语的身上。
荣澜语也反应过来,脸色虽然还沉得住,但心底是有些慌的。
然而,没等那茶盏摇摇欲坠地倒下去,隔空便来了一只大手,稳稳将茶盏并茶托全都拎过去撂在了桌上。
顺着那只手望去,周寒执的一双桃花眼十分明亮。他看着郝玉莲,朗声道:“姨母,银子也好,桌椅也罢,都是咱们周家的事。澜语是外人,您难为她做什么。”
这话就很有意思。荣澜语暗想。
周家舅母一时也有些懵。这话说得,要说是向着荣澜语,却又不是,明明把她当做外人看。可要说不向着她,也不是,那句“难为她做什么”可不是十足十的心疼吗?
郝玉莲的脸也僵了。从小到大,特别是自家妹妹死后,周寒执几乎把自己当做亲娘亲看待,何曾违逆过一次。
瞧着郝玉莲发愣,当舅舅的人终于开了口,大得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哎,大喜的日子,不提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事了。来来来,给舅舅敬茶。”
有人给了台阶下,荣澜语毫不犹豫地起了身,笑着又领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给郝玉恒送去。
这头,郝玉莲的手指肚都掐白了。然而她并不敢把这个外甥怎么样。毕竟,外甥正年轻,往后仕途还有的走,跟自家这个这辈子只能是个九品芝麻官的丈夫完全不一样。
瞧着荣澜语敬完茶,周寒执淡道:“你去马车上等我就好。”
荣澜语应下,心里颇有些舒坦。但走出门才听得后头郝玉莲冷着声音说什么,你家欠我的银子……我白救你娘的命之类的话。
荣澜语心里暗暗吃惊,心道怕是郝玉莲如此猖狂,恐怕并非自己看上去那么简单,往后还是要多了解一些。
但那是往后的事。眼下,敬茶这件让人不痛快的事,终究是过去了。
瞧见荣澜语先出来,周平笑着凑上来问道:“夫人,协领夫人没难为您吧?”
荣澜语淡淡笑,心里却被周寒执那句“您难为她做什么”给搅扰得有些乱。她想起自己当初跟他说的承担责任之类的话,心想或许,他还是往心里去了几分的。
想到这,她又启声问:“这几日不是有婚事假。那下午大人要做什么去?可跟你说了?”
说到这事,周平就有些心虚,他陪着笑脸道:“夫人莫恼。咱们大人的人缘好,同窗也好,官员也罢,都愿意拉着他去应酬。”
“这些事我不该管的。”荣澜语笑笑,可转念想起昨晚的二百两银子,心里却又想,若是老夫人尚在,只怕不能眼瞧着儿子落在这种局面。
于是刚想迈上马车的脚又退回来,柔声问道:“老夫人在的时候,也这样吗?”
周平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是老夫人走了之后,大人才不怎么爱回府。虽然官场上的事大人也算上进,但也只对司内的事感兴趣。而且,只要一闲下来,便总有些酒局肉友,整日呼来喝去。其实也是大人好脸面,那些人都是酒腻子,咱们大人不过是因为讨人喜欢,大伙才爱拉着他。”
荣澜语颔首,想到老夫人在天之灵,不由得多嘱咐几句道:“你是大人跟前贴心的人。想必也该心疼大人的身子。往后若真有那种可交可不交的酒肉朋友,只知道不要命喝酒的,你也该劝一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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