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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跨进戴副校长所在的监舍。所有在押人员都剃着光头,规规矩矩坐在地铺上,盘着腿,脸冲着墙。李斌良乍一走进来,看着一片光头,一时辨不出谁是谁,是柳所长指点了一下,才认出坐在中间铺位上的戴副校长。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想起在一高几次见面的情景,真有隔世之感。
李斌良走近戴副校长,站到他背后,他感到了他的紧张,甚至感到他的脊背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可能已经看到了自己,认出了自己。
李斌良温和地说:&ldo;戴校长,我是李斌良,你……还习惯吗,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rdo;
戴副校长不语。
李斌良向柳所长示意了一下,离开了监舍,进了柳所长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戴副校长被带进来。
李斌良急忙站起来:&ldo;戴校长,快坐下……来,喝杯水!&rdo;
柳所长走了出去,李斌良坐在戴副校长对面,看着他贪婪地喝着茶水,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一种怜悯的感情充溢在他的心房。好一会儿才开口:&ldo;戴校长,我是来检查监舍的,没什么事,咱们随便谈谈。蒋副市长和程校长经常来找你吧,都谈什么了?&rdo;
戴副校长低声说:&ldo;没……没谈什么,就……就是让我如实交待!&rdo;
李斌良笑了一下:&ldo;戴校长,你别紧张。现在,你的案子由他们负责,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咱们唠唠别的吧。你好像说过,你有个儿子,前年考上了大学,是吧?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rdo;
戴副校长垂头不语。
&ldo;他知道你的事吗?我看,暂时先别让他知道,会影响孩子学习的!&rdo;
戴副校长眼睛垂下来,还是不说话。
&ldo;戴校长,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虽然是我把你押进来的,可是,我真的对你很同情。听说,你对儿子要求挺严,儿子学习成绩也很好,考上了很好的大学……&rdo;
戴副校长突然抬起泪汪汪的眼睛:&ldo;李局长,你可别瞎想。我儿子是凭成绩考上的,他可没作弊,我最反对作弊……戴副校长突然住口了,又低下头。
李斌良这回有话了:&ldo;戴校长,怎么不说了?我真想相信你说的话,可是,我又很难相信你。你能帮别的学生作弊,能不帮自己的儿子吗?&rdo;
&ldo;不……你不了解我,我不是这种人,我也没办法,是他们……&rdo;戴副校长又住了口。
可是,对于李斌良来说,这已经足够了。&ldo;戴校长,是他们指使你干的,还是他们逼迫你干的?你为什么不主动呢?我早就感觉到了,这件事,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做的,你也不会主动做这种事,可是,现在却是你一个人坐在监舍中,你不觉得委屈吗?他们一定给你许诺了很多,从某一方面给你补偿。可是,你能保证他们会兑现吗?就算兑现了,你从一个广受尊敬的校长,变成一个阶下囚,这种对人格的伤害,能补偿得了吗?还有你的亲人,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他们都要受到怎样的伤害呀,这些,是能够补偿的吗?戴校长,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表白自己。可是,从我们的接触中你应该对我有所了解,我自认是个正直的人,我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兑现。如果你信任我,就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全力帮助你的,我不想让你这样的人替那些真正的罪犯蹲监狱。戴校长,能跟我说说吗?&rdo;
戴副校长突然使劲摇起头来:&ldo;不,你不知道这里边的事,你也帮不了我,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已经豁出自己去了!&rdo;
&ldo;豁出自己去?为什么要豁出自己去?如果这件事你真的没起主要作用,就无须负主要责任,也就根本不必豁出去。你为什么要为别人豁出自己去呢?想想吧,你犯的是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而且情节严重,如果你真的一个人承担了这件事,要在牢狱里度过三到七年,即使刑满释放了,你还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吗?还能再当校长吗?还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吗?你说的&lso;他们&rso;是什么人?他们真的把你当成他们的人吗?如果他们真的把你当成他们的人,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顶罪,替他们受过?戴校长,你应该知道现在,能帮助你的,唯有我们,唯有我!&rdo;
苗雨搀着吴颖的母亲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又给她沏上水,然后走了出去。这样,屋子里只乘怀李斌良和这位失去女儿的母亲。
李斌良打量着她,看上去,她比上次苍老了不少,人也显得非常的孱弱。没等说话,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硬面笔记本,一边就哭起来:&ldo;李局长,我……我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一堆破烂里找到它的,是吴颖的,不知对你们破案是不是有用……我信不着别人,就信着您了,就给您拿来了!&rdo;
李斌良双手接过这个精致的笔记本,辨出是吴颖的日记。他说:&ldo;大婶,谢谢你,我一定认真对待,把吴颖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rdo;
&ldo;可是,这用查吗……我让人看了看孩子的自记,他们说,吴颖……是自杀的。我开始不信,可后来一想,那些日子她是有点反常,她爹上吊后,她哭了几声就不哭了,然后就开始不言不语,整天闷闷地想心事,有时,夜里还偷偷掉眼泪。有一回,眼泪都掉到我脸上,把我弄醒了,还听她说:&lso;妈,女儿对不起你。&rso;我还以为她说的是她爹上吊的事呢,现在看,她那时就打定了主意。再后来,她就来城里了,再也没回去……对了,您看看她的日记,就能明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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