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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太后伸手相扶，和言对她说：&ldo;你像官家那样，唤我作母后罢。&rdo;

柔福淡然道：&ldo;我跟九哥不一样，没有随便认人为母的习惯，就连以前的太上皇后我也没称她为母后。&rdo;

听了此言，太后却也并不生气，依然微笑着说：&ldo;瑗瑗觉得不合适就罢了，只是称呼而已，没什么关系。&rdo;

柔福唇角一挑，算是应之以笑：&ldo;养花培土应该是园丁做的事，太后身份尊贵，何须自己动手？&rdo;

太后道：&ldo;若非自己动手，哪能品味到其中乐趣。这样的事我已经做了几十年了，瑶华宫中几乎每一株花木都是经我培植过的，现在到了江南也改不掉这个习惯。&rdo;

&ldo;我明白了。&rdo;柔福冷眼以视足边ju花：&ldo;九哥让我来西殿住，是要我跟太后学种花。&rdo;

&ldo;学种花不好么？&rdo;太后亦俯首看ju花，目光却温柔如凝视自己的孩子：&ldo;在黄昏之后，月上柳梢之时，憩于庭中赏月，一壶清茶，数剪清风，间或有暗香盈袖，是何等闲适之事。&rdo;

柔福嗤地一笑道：&ldo;太后没注意到么？最近冷雨连连，晚上哪有月亮可赏？&rdo;

太后缓缓摇头，说：&ldo;日月星辰是永远悬于天际的，而今因为乌云覆盖，上明下暗，所以世人无法窥见。待有惠风吹散卷尽云雾，那纷然罗列的世事万象便会全然显现出来。静心以待，要相信星辰不败，日月常明。&rdo;

&ldo;这就是太后要给我上的课罢？&rdo;柔福仍是一脸不屑，道：&ldo;九哥认为我变了，想请太后把我变回以前华阳宫中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女孩。&rdo;

&ldo;我并不想改变你。&rdo;太后拉起柔福的手，语调甚是柔和：&ldo;也没有改变的必要，你的本性至今都没变。你的性情至清至净，如晴空寒水一般。只是现在执着于嗔痴恩怨，过于强烈的感情如浮云绕身，使性不能明净如初。或许官家希望我做的便是为你拂去那遮掩日月的云雾。&rdo;

柔福决然将手自太后手中抽出，道：&ldo;现在并无什么云雾缠绕着我，倒是以前华阳宫繁花粉饰出的太平遮掩了我的视线，令我一直幼稚无知。而今我看清了，我不喜欢眼前的世界，所以我要说出来。太后一生经历的苦难也不少，为什么只一味忍受、随遇而安，而不力求改变呢？&rdo;

太后轻叹道：&ldo;身为女子，作为有限，要想凭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何不独善其身？&rdo;

柔福挑眉道：&ldo;不试试怎知道不可能？&rdo;

&ldo;哦？&rdo;太后凝视她，若有所思地问：&ldo;瑗瑗想如何试呢？&rdo;

柔福摇头道：&ldo;我还在想，但一定会有办法的。&rdo;

太后微笑：&ldo;我老了，没有瑗瑗的勇气。甚至年轻时也难与你相比，只知道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落寞中闲看花开花落，学会翻嗔作喜、笑对烟霞的能力。渐渐地心也淡了，富贵荣辱也不再计较许多，将闲情消遣在事花弄香、听雨赏月上，但求山一带，水一脉，流水白云常自在。&rdo;

柔福冷笑道：&ldo;这几年太后为避国难四处奔波，于颠沛流离中也能保持事花弄香、听雨赏月般的自在么？&rdo;

太后微笑不变，答道：&ldo;野花开满路，遍地是清香。&rdo;

此后柔福便在隆祐太后的西殿住下，刚开始她态度冷淡无礼，常对太后出言顶撞，但太后不以为忤，仍对她十分温和慈爱，每日嘘寒问暖，如照顾亲生女儿一般对她关怀备至，渐渐地柔福也缓和下来，对太后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心情略好时还会跟太后一起去种花。赵构听说后亦很高兴，常会特意去西殿看她们一同培土剪枝的情景，但不想惊动她们，只远远地站着看，并在柔福察觉之前掉头离去。

十二月己卯是太后五十九岁生辰，赵构特诏户部进钱万缗以大庆。是日赵构置酒宫中，与众宫眷一起为太后贺寿，其间聊到前朝事时太后说：&ldo;我已年近花甲，幸得躲过国难与官家相聚于此，官家如此孝顺，我他日身后亦无所忧，但有一事应该告诉官家。我年少时蒙宣仁圣烈太后之恩获选入宫，得事太后身侧，深感太后之贤纵观古今亦未见其比。可叹后来jian臣因泄私愤而对太后肆加诬谤，有玷盛德。建炎初年官家虽然曾下诏辨明太后之冤，但史录所载之语未经删定，怎能传信于后世？若官家能了我此心愿，便是对我这母后最大的孝意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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