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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怔怔望着幽萦发呆。幽萦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那道青芒微盛。她移步上前,执起伞来。伞尖轻颤,青芒愈浓。阿秀茫然四顾,口中喃喃道:“桐江,可是你在?”
自从这回桐江伤好之后,这世间,他和她,还有幽萦,便是一体的了,可以相互感应对方。可也许阿秀比桐江修为弱上太多,也许是桐江掩饰的太好,阿秀从来都辨别不出他的存在。
暗夜下,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阿秀失落不已。突然间,旁边显出个鬼影来。正是桐江的手下之一,她在驿馆见过的,唤作行五。
虽然阿秀修为比不上他,可此时,行五依然毕恭毕敬,道:“阿秀姑娘,掌事走前留了三句话。一来,枚烟一事,请无需担忧;二来,洛水之患不久会再发,安州城内恶鬼难消,请多加小心;三来,则是姑娘心愿了后,就请尽早回去。”
愣了片刻,阿秀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掌事是谁。她问:“为何他不亲自对我说?”行五漠然不答,阿秀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声。这回重逢之后,她觉得桐江的性情,越发捉摸不定了。
再细细琢磨之下,阿秀狐疑道:“行五,水患之事可有何根据?”这几日,她一直跟在顾怀丰身边,虽说是要护他周全,可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平静地,就像一汪莹碧湖水。而阿秀看着他为了洛水一事,整日奔波,受尽闲气,弄得身心憔悴极了。她不自觉地,将他当成了心中那人,亦关心起来,又想着替他分担一些。
行五这回应道:“阿秀姑娘,阎王早就有令,做不得假。”
“那可知是何日何时?”阿秀继续问道。
他避而不答,只说:“天命难违,还请姑娘莫要逞强。”
阿秀自然知道天命不可违这个道理,可一想到身负皇命的顾怀丰,她心里又有些隐隐不安。人命关天,不知是否会牵扯上他。
如此一想,阿秀等不及了,她立刻转身出门。先前,顾怀丰送阿秀回来,现在,应该走出不远。
天色已晚,街上的铺子,大多已经关门。阿秀沿路寻过去,却未见到黑色马车。到了驿馆,那些驿丞又说顾大人还未回来。阿秀心下一凛,便知不妙。她复又出去寻他。
整条街上,人影已经很少了,哪儿有什么马车的踪迹?
阿秀来回张望,不确定该去何处时,行五在她耳边道:“他们被人截住,马车已经出城,沿南边去了。那赶车的,被留在车里,不知生死。至于那位顾大人,被绑去旁处。”
来不及想其他,阿秀道:“快带我去找顾大人。”她的话音落,一阵飒飒凉意起了。撩动着她的发丝,冥冥间,指引着阿秀去往一处地方。
那道凉意速度极快,阿秀心下焦急,运起周身的劲道,掠上前去,亦不输他。红裙翻飞之间,像是一片红霞,又像是一道流火。
她今日身上的这件裙衫,还是昨夜顾怀丰赠的。一想到他当时的模样,阿秀此刻担忧之余,仍忍不住抿唇浅笑,露出一抹柔意。
昨夜,布政使方大人终于回了霈州。他特地于府上设宴,款待钦差大人。往来之间,顾怀丰推辞不过,便又多饮了几杯。
回程路上,阿秀见他面色惨白,一直蹙眉,便让王二直接回驿馆,让大人早点歇息。这几日,顾怀丰总是执意先送阿秀回去,免得她孤身女子在外,出什么事。用他的话说来,那便是阿秀若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向她师兄和她那位故人交代了。
熟料,阿秀的话被怀丰听了,他仍是坚持送她先行归去。待到了地方,阿秀谢过顾大人,正欲下车,便被他唤住。她望着车厢里头的那位,有些不解。
顾怀丰左顾右盼了半晌,才微微侧身,从里头拿出个包袱来。递到她跟前,他道:“阿秀,上回我无心折损了你一件衣裳,一直过意不去,便想着要偿还给你。”
阿秀怔住!
生前死后,千百年来,除了师父的幽萦,这是头一回有男子送她东西,就连阿牛都不曾如此做过。她欣喜之余,连忙摆手,推辞道:“大人,你太客气了。无非是一件衣裳,哪儿值得大人惦记。”可她并不知道,此人不止心里惦记,就连与她说话之时,袖中还藏着那抹嫣红。
顾怀丰呆呆愣住。那张俊脸,白的就更厉害了些。他从未送过女子东西,自然,也未遇到过被女子当面拒绝的事。此时,一双手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尴尬的要命。末了,他可怜兮兮道:“阿秀,衣裳已经做好了,你若不收,那就没人穿了。就当是这些日子你的酬劳,可好?”
话说到此,阿秀倒不好再拒绝了。她接过来,又好生谢过,再欲下车,后头的顾怀丰,又一次唤住了她,声音轻轻柔柔,如羽毛拂过耳畔,很是好听。阿秀身形一顿,回头看他,不知还有何事。
顾怀丰并未说话,只是探身,往外挪出来一些,正巧坐到阿秀对面。他身上的酒香,馥郁芬芳,但阿秀却闻不到。可是,在那双如朗星般眸子的注视下,阿秀刹那间,似乎能感受到一丝令她心悸的微醺,还有一点温存。
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也不知是被这人盯得不好意思,还是其他。她紧紧拥着包袱,好像攥到个浮木。她轻声问道:“大人,可还有其他的事?”
怀丰久久不答。阿秀只好再问了一遍,她垂下眼梢,低低看着眼前那袭蜿蜒的白袍,与她的红裙重叠在一起,美得心惊。她的心,砰的,又跳了一下。阿秀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而他,亦在静静望着她,一双桃花眼里神采奕奕,尽是缱绻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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