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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眼修长而疏朗,大半隐在车帘的阴影下,有些看不真切。然而墨色深瞳中那一点水润莹泽,却格外发亮,衬得他那双眼睛,有着洞若观火的犀利。
好像小心思突然被人看穿了一般,公仪音小巧的耳垂浮上一丝红晕,下意识垂首避过他的眸光。
然而很快,她便抬了头,笑意盈盈迎上秦默的目光,唇绽嫣然,浅笑流光,用一种疏朗而清空的声音大大方方道,“七郎容貌之甚,胜似谪仙。”……我心甚悦,只是后面这四个字,她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番,没敢说出来。
秦默难得一怔,定定凝视了她一瞬,继而移开了目光。
日头渐渐落下,车中光影明灭,也使得公仪音错过了秦默眉梢一闪即逝的上扬。
秦默没有再开口,公仪音也识趣地不再出声打扰。
在达达的牛蹄声和吱呀的滚轴声中,他们到了目的地——
位于延尉寺后衙的义庄。
义庄是用来存放被害者尸体的地方,尸体一般会在义庄内停留三天。若有人认领,便由亲友领回去安葬,若无,便只能拉到城郊的茔山上草草埋葬了。
那座山原本是不叫茔山的,只是埋得尸体多了,人们渐渐忘了它本来的名字,只称其为茔山。
腐尸为茔,阴气弥漫。
公仪音先下了车,一转身,便看到秦默的腿从车内伸了出来。
这会已近初夏,衣衫轻薄,秦默本就穿的宽袍大袖,修长笔直的腿从衣衫下摆处露了出来,在素色轻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有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惑人美感。
公仪音觉得鼻腔中一股热流涌上。
她慌忙转过头,从袖中拿出帕子摁住,仰头看着天际。
荆彦从后头赶了上来,瞧见公仪音这幅模样,奇道,“无忧,你怎么了?天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罢,也一本正经地仰头看向被晚霞染红的瑰丽天空。
“你在看晚霞?”他瞅了半天没瞅出什么名堂来,狐疑道。
公仪音使劲摁了摁鼻端的帕子,没理他。
荆彦继续自说自话,“无忧,看不出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啊。”
秦默下了车,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睨了他们俩一眼,径直朝里走去。
公仪音压下心底那股燥热,收回帕子,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身后的荆彦还在仰头瞪大眼睛研究着天上的晚霞形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被落下。
一踏进义庄,一股森冷的凉气迎面袭来,带着些难以言喻的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减少腐坏,尽量保持尸体的完整度,义庄四周堆了大量的冰块,温度比外头要冷不少。
这是公仪音第一次来这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小跑着往前两步,紧紧跟在秦默身后不敢离远了。
秦默感受到身后骤然靠近的身影,并未回头,依旧从容走着,似乎丝毫没被义庄的阴冷氛围所影响。
公仪音惊魂不定地四下打量,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直接调出昨夜仵作验尸的档案便是,非得逞能,来这个阴森的鬼地方看什么尸体,真是吃饱了撑着。
突然,一个阴测沙哑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吐字含糊不清。
公仪音一时走神,没听清说的内容,只觉得那声音中带了些诡异的森然。
她浑身一震,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战战兢兢躲在秦默身后,不敢抬头。
突然,那声音在她近在咫尺处又响了起来,这次她终于听清了,说的是,“寺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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