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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伥鬼（第2页）
末了他不忘感叹一句：“要是帝都的云中剑都是你这样的人，我该有多轻松。”
“你……”她被季倾城一席话说得羞愤不已，此刻一句涨红了脸。
季倾城抓着缰绳，在马背上看她，说：“不甘？不服？还是不愿面对事实？”
“你到底还是不是锦衣卫？”她高声质问道，“你在这里击败我的部下，又不杀我们，还说什么要我带你去见千启夏，你这些举动可以被别人随便说成与逆党媾和！”
“别人？谁？宇文尧吗？”季倾城淡淡地反问，“还是朝廷那些每天晚上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言官？”
纸鹤被他问得语塞，季倾城是锦衣卫中权力最高者，天下人唯恐他找自己麻烦，又有谁敢搬弄他的是非？
“我当然是锦衣卫，我也杀荒芜。”他说，“但那是在云翔，是国家的心脏，云中剑做的也确实是乱臣贼子所做的事情，我不得不杀。”
“不得不杀，呵呵，看不出来指挥使大人还有这份悲悯之心。”
“你们的信仰太过虔诚，看人都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自然看不出。”季倾城平静地说，“就像你对禅宗的信徒说佛祖是不存在的，没人会信你。所以纵然你骂我一千声阉党的走狗，我也不会想辩解半句。”
纸鹤愣住了，没想到从这位的口中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们说黄大人乱政，那要杀便去杀黄大人好了，可这些年来云中剑在帝都杀的人都是些什么？是依附于黄大人的百官、是口颂黄大人和陛下的普通百姓。”季倾城似乎不急着走，就这么在州府衙门前的大街上同她说起道理来。
纸鹤并不觉得他说的云中剑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她说道：“那些人为虎作伥知错不改，难道不该死吗？”
“为虎作伥……知错不改……”季倾城轻笑，面具下的眼神充满悲哀。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荒芜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他说，“百官屈服于黄大人的权威，不敢抗拒黄大人，因为他们自身的力量太过渺小，一味追求刚毅忠贞唯有枉死。要说不怕死的人自然是有的，可是死了对时局又有什么裨益呢？陛下宠信黄大人，只要陛下在一日，黄大人的权柄便不会被夺去。京中的百官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乱世贪生，人之常情。百官尚且如此，何况百姓！如果荒芜觉得这便是为虎作伥，那天下伥鬼之多，还远胜于我们锦衣卫！”
纸鹤听了他的话后，忽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也惊觉自己之前一直被从小信仰的东西障目，以至于看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
她抬起头望着季倾城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像是在说谎。
“可难道就任由阉党胡作非为吗……”她的声音已经不如先前那样自信。
“我不知道怎么去改变这个国家，但我知道云中剑用恐怖威胁帝都是错的。”季倾城坚定地说，“只要荒芜不放弃用暗杀改变现状的想法，我和第一卫所就会一直与你们战斗下去。”
“你只想守住那么一片人的安宁，让他们在阉党统治的时代下活得像猪狗一样吗？”
“不是我只想，是我只能。我只能守住云翔而已。”季倾城说，“不管活得像什么，活下去，总有希望。”
纸鹤明白了，她点点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那么季指挥使你的武艺看起来是个强者，可你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你认为自己也是无法反抗这个时代，只能顺从它的人。”
“是。”
“所以你为黄岑贤做事，是在用你自己的方式保护别人？”
“我只是在践行自己的理想。”他说。
“我带你去找千启夏。”
“仅仅因为我空口说了一番话，就改变心意了？”
“不，我本来就要去那里。”她说，“我的朋友，两个云中剑在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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