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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第1页）

我叫做狄。

应该是七岁那年的夏季吧，即使是北方，天气也挺暖和。一大早父亲和部落里的男人们外出打猎，作为光荣的男人中的一员，我就扛起那张对我来说可以当长矛使的“巨型”游牧弓，混入打猎队伍之中，不为别的，阿姆看着呢。

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大概就是少女阿姆了吧。小麦色的皮肤与娇小精致的五官让我们几个小鬼终日魂牵梦绕。哦！她曾经让我如此的着迷，她掉的每一丝秀发我都会好好捡起来放小盒盒里，就这么放着，吃饭时取出来闻一闻。嘶，真下饭。

我记得那日，父亲他们迟迟没有回来。部落里的大伙都焦急地举着火把盼着，午夜时分，远处出现了一片火光，看起来是父亲他们回来了。可在大家紧绷的神经放松之时，又一伙骑着马的大汉凭借着夜色的掩护从人群之后出现，领头的人挥了挥火把，那一伙人迅速朝着我们发起了冲锋。

大家都愣住了，是族长叫醒了大家。部落里炸开了锅，大家都尖叫起来四处逃窜，少数的几个哥哥叔叔抄起了长矛与弓箭大步上前，而我吓坏了，生来没有见过大家如此惊慌过，我呆呆的楞在原地，在这一片混乱中我，隐隐约约记得档下涌出一股温热。

一双大手把我往后扯，是我的母亲。我看不见她的脸，她紧紧地抱着我，抱得我喘不过气，我什么也看不见。“妈妈”，我惊恐地叫喊着，而我的母亲什么也不说，但我现在依然有她那日浑身颤抖的触感。她不断着亲吻着我的额头，在一片黑暗中，我能听到熊熊火焰在燃烧，人们的惨叫声、婴儿的啼哭声、刀剑的挥砍声，我甚至可以分清楚那是谁的喊叫......

我能感受到一个喘着粗气且沉重的脚步缓缓向我们母子靠近，伴随着刀犀利的出鞘声，我恐惧地闭紧眼睛，母亲恶狠狠的咒骂回荡在耳边，一只粗暴的手使劲拽着我后背，母亲的单薄的双臂死命护着我。那恶魔像是被逼急了，从头顶上方传来了一股凌厉的气流，紧接着，我感受到一股暖意流淌下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我见到了阿姆，我害怕极了，可还没等我叫出声，她连忙捂住了我的嘴，我能看见她的手臂上沾慢了凝结的暗红色血迹，漂亮的小脸蛋上附了一层厚厚的灰烬。我挣扎着企图向她靠近，脚边传来悉悉簌簌的金属声，那是副沾满血且锈迹斑斑的脚铐，毫不留情卡在我脚裸处。颠簸的感觉传来，我与阿姆正被困在一架马车后的笼中。

马车前头，是一队从未见过的骑马大汉，那些大汉马鞍上挂着几颗正在滴血的头颅。

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朝咬阿姆手臂咬了下去，她吃痛便收回了手臂，我对这些大汉发出了咆哮，怒骂。我愤怒到了极点，绝望到了极点。

“弗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我意识到，这是父亲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发了疯一般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在这”！我往后转过头，一群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男男女女带着手铐与脚铐跟在了队伍后边，父亲拼命在人群中挥舞着手铐呼唤着我。我眼泪汪汪望着他，一遍又一遍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前传来这些恶徒的谈话声，我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意思，借着黎明的阳光，他们的衣着也是我从未见过的。领头的那个家伙时不时瞥向我们这一边，看起来在讨论如何处置我们吧。

过了一会，他们停下队伍，一位高大的男人驱马小步往后跑来，停在了我和阿姆边上。

他透过笼子打量着我们两个无助的孩子，我挺出身体挡在了阿姆面前，恶狠狠盯着他。这是一个的青年，衣着看起来比较豪华，却一副贼眉鼠眼，我很讨厌他。他嘴里嘀咕了几句无法理解的语言，便又伸出手招呼来了两个恶徒，一番交谈之后，那两个恶徒慢慢靠近。

笼子门打开了，恶徒一把抓住我的小腿把我拖了出来，阿姆拼命拉着我的手，恐惧让我顾不上什么男子气概，边哭边使劲蹬着脚。当然这是徒劳的，我被倒挂在那两个恶徒的马鞍上。父亲立马跪在了那个青年马下，狠狠的向他磕头跪拜，时不时指向我。

青年叹了口气，向两恶徒嘀咕了几句，恶徒便把父亲被绑在了另一副马鞍后。接着这三人带着我们脱离了大部队。我们来到了一个大部落，那里的一切从未见过。后来，才知道那便是赵国的邯郸城。

在那之后的几年，父亲给这些人做牛做马，靠着出卖尊严将我拉扯长大。即使一碗饭，即使平时苦力多重，总会给我留下大半的口粮。虽然本来也不够我们父子俩吃就是了。

草堆之上，我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也睡不着，这些沉重的记忆夜夜折磨着现在的我。不仅如此，眼下最让我心烦的，莫过于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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