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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匕首和鲜花（第1页）

我们走了半个小时，穿过森林，来到了湖边苏陵的房子前。

苏陵看来早已经准备好，不可一世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用眼睛的余光扫视我们。在他的背后，还站着四个人，分开站在两边。那大概就是他的亲信，其中有一个就是田旭，田旭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咧嘴露齿甜蜜地笑着，仿佛能做走狗是件十分光荣、值得骄傲的事情。苏陵的那十几个随从，排着队站在台阶下面，做出一副凶相，正像是猎人打猎时牵的一群狼狗。

我们这一群人在他家门口停下。见一副要打架的架势，那些妇女、小孩和老人赶紧站到后面安全的地方，时而踮着脚向前面张望。

苏昕走到前面，抬起头和苏陵说话：“苏陵！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打搅我们的安宁，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以前骗大家的黄金白银，大家也不跟你计较。可你在外面过上了富贵生活，为什么还要回来给我们惹麻烦，叫嚣着什么要征服我们，纠集一群人来对付我们，来打击我们？现在你竟然还用毒品这种恶毒的东西来毒害我们，你到底是不是人？如果你还是人，有一点良心的话，请你自己离开花朝村，不要再回来，让我们大家过安宁的日子。如果你执意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给我们制造麻烦，那么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有赶你走！”

“没错，我也没有必要向你们说假话，你们在我家里吃的饭菜里面确实有毒品，我就是要用这东西来毒害你们，把你们变成病夫，再来奴役你们。我也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不走，不达目的我决不罢休。我更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想赶我走也不可能。你们别以为人多势众，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惹的。以前我还只是跟你们玩一玩，这回我可要动真格。你们最好识相一点，早点服从我，免受痛苦，一味抵抗说不定还会丢掉小命。”说话的时间，他的头一直仰着，从来都没有低下哪怕一秒钟，还面露鄙夷之色。

像这种自大狂妄的东西，往往认为别人渺小，自己则像那天空一样高大，只能被仰视和膜拜。而真正渺小的是他自己，如果不是忍受不了自己的渺小，他怎么会那么积极于在世人面前树立一个不可一世的“高大”形象呢？可是渺小就是渺小，高大就是高大，一切终会回到他们最初的模样，那处心积虑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终会腐朽，露出后面一个丑陋的秃头侏儒，像一堆牛粪似的遭受众人唾弃。

听着他说的话，我恨得咬牙切齿，可恶狂妄的东西！我身边的其他人莫不如此，他这一席话，根本没有把人放在眼里，好像我们只是一片树林，可以任他鞭笞砍伐。站在队伍前面的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他这样狂妄，一点都没有顾及我们的尊严，简直找死！下面的拳头一双双捏了起来，脖子上面的青筋都突了起来，就等一个带头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苏昕大吼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他人也冲上去，跟苏陵的手下打成一团。有一些人没有对手，就跑过去拆他的房子。

可是竟然没有人直接去和苏陵打架，真是个问题啊！他才是问题的症结，只有把他打趴下，问题才能解决。我看看左右，都只顾在台下跟他的随从打架，往往两三个打一个，打架也像好玩，似乎并没有较真。我想起苏陵两三次找我们麻烦的事，尤其是上次抓住云儿的事，胸中腾起一股怒火，他找我麻烦不要紧，可是他胆敢抓云儿，这事触犯了我的底线，真的让我记恨上了，这个仇一定要报，现在他身边正好是空档，我于是冲了上去。突然脚下被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绊了一下，我生气的不行，捡起石头，朝苏陵的面门砸去，顺势向他冲过去。这个家伙太高傲了，此刻下面打成一片，他竟然看都不看，只知道仰头向天，摆着他的高大造型。他后面的亲信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两翼人群的打斗，好像看戏似的，却没有顾及正面有可能的攻击。于是我的奇袭出乎意料的成功，石头正好砸在他的面门上，由于他头仰的太高，只砸到他的鼻子和嘴巴，他的鼻子流出血来。

我又冲上去，拿出匕首，一刀捅在他的左肩上，血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在匕首插到他肩膀的同时，我狠狠地对他说：“不要惹我，更不要动云子！”

他被这出乎意料的攻击打蒙了，一副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大人物惊吓的眼神与常人无异。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人会攻击他似的，那惊吓慌乱的眼神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原来大人物的恐惧这么丑！他鼻子流出两道血来，就像臭水沟排污水似的，那因为惊吓变形的眼睛和嘴唇，就像臭水上漂浮的缺口的啤酒瓶和装着垃圾的塑料袋，他的头发随着身躯的颤抖在额头晃动，就像臭水沟上飞来飞去的蚊子和苍蝇。真恶心！怪不得没有人来攻击他，原来他是一条恶心的臭水沟，打他只会弄脏自己的手。

由于从来没有真正打过架，更别提拿刀子捅人，我被那涌出的鲜血震惊，楞了片刻。苏陵右手狠狠一把将我推开，他后面的那些亲信赶紧将他扶住，空出的人向我奔过来，想来对付我。一下被他推醒，我发怒了，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他那些向我扑过来的手下，直接冲到他面前，掏出另一把匕首，狠狠插在了他的右肩上。我不想杀人，但我要废掉这个坏人，让他左右手都受伤，从此不能害人。我准备再狠狠踢他两脚，报他上次踢我的仇，却被田旭一把推倒在地。

回过神来，苏陵气急败坏，恐慌的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竟然是一把手枪。就在我发现他掏枪的当时，他将枪口朝向我这边，扣动了扳机，一声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可是我没事，那一枪打在了他门前的地板上。可是苏陵自己却哀嚎起来，他刚才不顾肩膀的伤势，拼着怒气向我开枪，手枪的后坐力让他肩膀伤上加伤，血流的更快了，同时肩膀上的伤也让他没有瞄准，一枪打在了地板上。伤势很重，他已经无法再开枪了，手腕都垂了下去。他的随从连忙帮他止血，一群人乱作一团。人群也被那突然的枪响震惊了，打架的都停了下来，望着这边。

伯父突然出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了下来，他太高太强壮，在他面前我像个小孩。他把我拉到后面妇女、小孩和老人站的地方，“你不要命了！竟然去打他！你知不知道？他刚才那一枪如果没有打偏，你已经死了！孩子，以后不要这么轻狂，别忘了，云子还要你照顾！你现在是两个人，要稳重一点！”伯父教训道。

“谁叫他威胁到云儿的安全，不打他打谁？只有把他打倒才能解决问题！”我不服气，可是想到刚才的一声枪响，我浑身直冒冷汗，内心抑制不住有些惊恐，低下了头。

周围这些老人、妇女和孩子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弄得我好尴尬。小苹果树又来了，在我后面拉我衣服，我转过头去，他要我把他背到背上，他人太矮，看不清前面的打斗。我于是把他背上来，正好也用他的腿遮住两边人们那奇怪的目光。

说是打架，但前面的人打得并不凶。因为苏陵的这些随从仍然是花朝村的人，他们大多数并不想和村民打斗。村民也只是教训他们一下，就像在家里打自家孩子一样。村民往往两三个制服一个，后面他的长辈就走到前面，拧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回家，于是苏陵那边的人渐渐变少。没有对手的人越来越多，都一窝蜂地哄闹着去拆苏陵的房子，房子侧边的墙壁已经被拆了一片。

随着刚才那一声枪响，村民都被惊住了，这打斗的闹剧也停止了，他们都呆站在原地，望着苏陵那边，望着叔叔把我拉回人群后面。世界似乎突然静止了。

“哐当”一声巨响，人群又被突如其来的惊吓激活了，四散奔逃。苏陵的房子倒塌了，刚才的村民拆房子动了真格，那房子一下垮塌倒进了湖里，水花四溅。苏陵被他的随从搀扶着躲到一边，又被搀扶上船，看来确实伤的不轻，已经不能独自开船，他带着田旭，教田旭发动快艇，走了。

一时的激情冲动耗尽了，目标也已达到，村民都三三两两离开，各回各家。那天大家各自回家后，苏昕下午又到各家去把在苏陵家吃过饭的人登记了一下，染上毒瘾的人不少，但大部分只是轻度，苏昕每家都告诉了戒毒方法。只有苏陵那些手下毒瘾较重，苏陵给他们都吃了很多，早已经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老天帮忙，当天下午下起了倾盆大雨，埋在苏陵房子废墟里的毒品应该会被雨水冲走。可是，听说当天还是有人到苏陵房子的废墟里翻找，都是苏陵的手下。可是，因为大雨的缘故，只翻出了一丁点，为了争这一丁点，那些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疯子还在那里狠狠地打了一架，有几个都挂了彩。看来，是比白天的那场打斗要激烈正宗得多。

我现在才发现，那个村民并不是真的要跟苏陵打架，而是向他示威，并把那些跟着他的不听话的子孙捉回去，瓦解苏陵的势力，使他退却，主动离开。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去和苏陵打架，当我那么较真地去把苏陵打一顿的时候，他们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这里的村民并不喜欢用暴力，而且他们对于苏陵仍然有几分畏惧，他们到苏陵那里只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就是我们不喜欢你，请你离开。同时也表明他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苏陵想实现他的狼子野心，在这里没有可能，让他打消念头。所以拆了苏陵的房子，显示一下实力。但是苏陵拿出手枪，则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因为他们不知道有这种厉害家伙，直到我和伯父向他们说明，他们才知道这叫做手枪。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昕提到白天我打苏陵的事：“你白天跑去打苏陵可真是冒险啊！不过，打得真解气，你下手还蛮重的啊，捅得他血直流，他急着出去可能是找医生去了，看来没有一两个月他是没办法康复的。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敢打他了，没想到你竟然直接拿刀子捅他，好样的！”苏昕笑着向我竖起大拇指。

“你别开我玩笑了，现在想起来我浑身只冒冷汗，当时如果他那一枪不是打偏，恐怕我都已经回不来了！早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打他，早知道他手上有枪，我可就没有那个胆去捅他了！”想起差一点被苏陵给枪毙，我不禁后怕。

因为怕云儿担心，所以我还没有跟她细说这件事。现在她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只好对她说。我还没有说完，她那像喜鹊尾翎的眉毛向上一挑，以责备的眼光看着我，两眼流起了泪水。我慌神了，向她道歉，安慰她，可她不理我，侧过身去。

“你看！伯父和苏昕都看着，多不好意思，你就别怪我了！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你原谅我吧！”经过我半天苦苦哀求，再加上伯父和苏昕的劝导，云儿总算肯转过身面对我，和我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说了我未必就不同意，但你怎么能瞒着我呢？我对于外面的那个世界已经一无所知，而你也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的事情，那我对于你的世界也会有更多的事情不了解，那我们怎么相处呢？”云子眼角流出几滴晶莹的眼泪，从她雪白的脸颊上滑落。

“我向你保证！以后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想想你会不会答应，问问你同不同意我那样做！你同意的我就做，不同意的我就不做！有什么事一定告诉你！”

“其实他去捅苏陵刀子都是为你！”伯父突然对着云儿开口说。

云儿听了一愣，转头望着我，眼泪突然又流了出来。我也顾不上伯父和苏昕都在，把她揽进怀里。

伯父他们很快就吃完饭回家了。

“为了我你也不能这么冒险啊！”云儿还是有些嗔怪。

“当时我想起他那天抓你，我就愤恨不已，就要让苏陵看到我的决绝，他才不敢伤害你！我想这回他应该感受到了，匹夫之怒，血溅当场！”

“这么勇敢啊！”

“为了保护你，我必须勇敢！”我正说着，云儿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用双唇堵住了我的嘴巴。

做完家务，当我们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云儿：“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不会！”她斩钉截铁，鼻尖向上一挑。

我哑口无言。

“如果你哪天遇到危险，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你！但是，如果你死了，我虽然会痛苦万分，但绝不会自杀跟你一起去。一个人自杀殉情，无非表明他的脆弱，并不能说明他爱的有多么深，更不能说明他的爱有多么伟大。我绝对不会做殉情这样的事，即使我再怎样痛不欲生，我也会活着，即使活的很痛苦，暗无天日，也是有意义的。你想一想，如果相爱的两个人都死了，那他们就都从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也不会有所谓的灵魂让他们继续在一起，而只要有一个人活下来，另一个人就能在他的记忆中继续存在。有生命存在，一切才有意义，生命一但消失，一切都将消失！”云儿眸子透亮，深情注视着我，期待我的理解。看着她那能让人融化的眼眸，我只得乖乖点点头。

可我当时怎么能理解呢？她回答的那么决绝，她那决绝的语气，都可以把我噎个半死，而我是甘愿为她献出一切的，包括生命。现在的我已经能理解她的话，可是当我想起那天，心里仍然不舒服，当时她要是能说句好听的话骗我都可以啊！可她那么直接，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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