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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被拉过来了。秃瓢小酋长兴致不错,再次赞许地看了看赵榛,随后亲自杀羊。
到底是战场屠夫,杀羊功夫也是了得,一刻钟不到,羊皮,羊肉,羊骨,下水,都分离得明明白白。
就是分得太明白了,羊骨头上的肉少得可怜。
赵榛取过羊骨,先起锅烧水,将砍断的羊脊骨彻底煮透,再拿金兵藏着的酒浇在骨头上,点盐少许,用火烘烤,直至骨头焦香,咸鲜之味沁鼻。
田君君继续憋着默不作声,只是又馋又崇拜地看着赵榛。
而秃瓢一脸嫌弃,这俩俘虏有肉不吃,专啃羊骨?
韩川倒是来了兴致,过来一起啃了起来。
“你知道吗,苏东坡说这个东西能吃出螃蟹味,以后的人管叫它羊蝎子。”赵榛狠狠啃着,不忘介绍菜品。
韩川啃得比赵榛专注,似听非听,“羊骨架是挺像蝎子的,没吃出螃蟹味来,这可比螃蟹好吃多了。”
第二锅水很快又开了,奚人士兵在秃瓢的指挥下,放入羊肉,又小心加了一块盐巴。这是汴梁城里抢来的青盐。
青盐,是一种产于西北盐湖的粗盐。虽说是粗盐,在宋代,已经算是高品质盐了。
它属于外贸品,在当时,甚至是奢侈品。党项、羌与吐蕃人,靠着这个盐,进行边贸,换取宋人的粮食、布匹与茶叶等生活必需。
锅里咕嘟咕嘟,约莫两炷香时间,有些炖肉香味飘了开来。
赵榛给韩川使了一眼色,韩川会意,捧出已经洗过水的毒牛肝菌,一股脑儿倒了下去,沁人心魄的香气直接把营地覆盖了。
篝火闪耀,月光如水般泄下,抬眼西边,黛青色的山峦若隐若现。是五马山。
营地里的人全都聚拢过来,有人喝酒,有人喝汤,唱起了难听的歌。
女真在以前崛起之前,还一直是穴居,就是地上挖个窝子,上面铺木板或树皮。考究点的,地上也搭建一点,仅向东南开一门,门周围塞以草以挡风寒。
部落生活的特征,说白了,就是全村一起吃席。当然这个席,不像辽人宋人那般考究,就是混个不饿死。他们“以半生米为饭”或煮粥以食。
这点,听马扩说过,他出使女真部落的时候,发现他们就吃些稗子春米,旋炊粳饭。副食则以生狗血及葱韭渍酱而食。
考究的时候,还吃鱼生、獐生。也就是生鱼片,生獐子肉。
这些都是游猎的需要。他们是渔猎民族。
赵榛不停环顾,死死记住那些已经喝汤吃肉的金国人的脸。
不过很快放松下来,过惯了部落生活的金国人,很默契很有秩序地全都满嘴油腻,一只羊,很快被大快朵颐,汤汤水水也没剩下多少,至于毒蘑菇,更是一个不剩。
吃完,每一个金国人都灌起了酒,围着篝火跳起了阴诡的舞蹈,像萨满仪式。
天空里,稀稀拉拉的云,给月亮蒙上一层黑烟,注视着底下这群地狱里冲出来的鬼魅,人间失格。
女真生活原始,宗教也原始,称为萨满教。这是万物有灵论,加上祖先崇拜与巫术,揉合而成的。
功能上,除了与天地沟通,还治病。
只是这种跳大神的方式,说是治病,不如说是吃席加速器。
人群,在月光下逐渐更为失态,摇头晃脑。舞蹈里,加入了好多伸手往前抓取的神秘动作。
韩川看着越来越诡异的人群,喃喃自语:“这是酒醉,又不像酒醉。”
赵榛听不懂女真人那些含含糊糊的鬼语,问韩川:“他们说的什么?”
韩川说:“他们说,看到了好多小人在飞,也有说看到好多人参在飘,要抓住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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