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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顾世子（第1页）

乘车马出宫，想着这一日，怕是没有法子好生睡下了。苏念烟歪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耳边响起杜鹃和幕迟两人的对话，这两人终究是江湖侠客，即便一整日不得休息，依旧精神抖擞，还有工夫在这里闲聊。

按照幕迟的说法，这次自己帮了长公主，京都已经没有威胁了，她也可以来个“功成身退”，继续去江湖漂泊。杜鹃很心疼自己这个师妹，师父手下幕迟的时候，幕迟年岁已经很大了，便丢给了杜鹃等几个师兄照顾，功夫也是杜鹃几人教授的，说是师妹，不如说是看着长大的干女儿。

“儿时玩伴罢了，天大地大，若是有缘分，自然会再遇上的。你偏是这么用力找寻，兴许对方害怕此事落魄，不好与你相认。”杜鹃拉着幕迟的手，依依不舍，她已经求得苏念烟，借着此次幕迟也有功，向太后求个内宫女官职位，继续领长公主府的俸禄。

寻找竹马的心，杜鹃是不会明白的。苏念烟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想象得出，幕迟如今有多么坚定，那位林姓公子在幕迟心里，便是白月光朱砂痣，因为儿时最为纯粹的约定，幕迟必定要找到他的。

“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本宫送你些金银，你自去找人。将江南兰园的房契拿着，本宫虽然将地契卖给了李家，房契依旧留着，日后你可以在那里歇息，若是身上短了银钱，将房契卖给李家便是。”苏念烟思虑周全，将后续的路都给幕迟安排好了。

思索片刻，苏念烟又让杜鹃给幕迟安排个差事，只说是长公主府里派去江南采买的人。又嘱咐幕迟，不必去兰园住着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借住在张家，这样自己也放心一些。等找到人后，便将兰园卖了，在乡间买几亩田，或是做个买卖，能过日子活下去就行，不必再刀尖舔血，靠着官府的悬赏度日了。

车马停在镇南王府，此处大门紧闭，将一位内官拒之门外。苏念烟知道顾枕书为何关门，在出宫时遇见八重，从对方口里得知，顾枕书原本也想要跟进宫确定苏念烟安危的，奈何他身上没有公文，不得随意出入，只能被拦回了自己府里。

对方自然是生气的，只是苏念烟没想到，对方居然将宫里派出来的人也给挡在门外。“小林子？”杜鹃眼尖，看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张贵妃宫里的人，便叫了对方一声。小林子倒是答应了，只是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看见苏念烟和幕迟也从车上下来，又慌忙地低下了头，并不敢再抬起头。

幕迟也是个眼尖的，觉得对方必然有问题，便凑近了几步，谁料不知道小林子是不是被幕迟吓到了，慌忙往一边闪躲。“你也是宫里的人？”幕迟双手叉腰，张了张嘴，最后只问出这么一句强势的话语来。

小林子捏着嗓子打了是，便不再言语，只是乖乖的站在镇南王府门外。苏念烟觉察出幕迟有些不对劲，怕是以为对方误会了小林子，便为小林子开脱道：“是贵妃身边的人。”又对小林子说：“你且回宫去，今日世子心里不痛快，必然是歇下了，明日你再出来走这一趟。想来贵妃也没什么急事，不如歇着吧，不必整日候在这里。”

将小林子支开后，苏念烟便让杜鹃去敲门，岂料她也无法将门叫开。苏念烟知道，对方就是在同自己置气，但也没有法子，自己到底是要进去一趟的，但若是顾枕书不愿意见自己，倒也不强求。

苏念烟便让杜鹃喊道，说是如果顾世子不愿意见人，那自己就不打扰了，只从旁边翻进西泽王子的院子里，拿个东西便走。门内还是没有反应，但是杜鹃听得出来，顾枕书就在门里面，只是不开口罢了。

“那走吧。”苏念烟叹了口气，自己总不能强闯进去，只能让杜鹃翻墙过去，在西泽床头找到那本册子，等次日寻个机会，让金吾卫的人递进宫里。不好让皇帝知道此事，免得皇帝又瞎怀疑自己。

第二日，苏念烟刚见过金吾卫的孟宇，便听闻顾枕书登门赔礼道歉了。苏念烟让人将顾枕书带去小蓬莱州的水亭里，自己则让底下人将一座小画坊划来，自己坐在画坊上，正好同水亭隔水相望。

等顾枕书被领过来时，发现水亭里空无一人，却有幽幽的琵琶声传来。仔细听来，琵琶声却是从水亭旁的画舫上传来的，定眼看去，苏念烟便坐在船头，独自一人，面上戴着围帽，不见真容，可顾枕书一眼便认出对方的身份。

“希望长公主安好。”苏念烟缓缓开口，说出的却是对方在自己床边所说的话语。顾枕书知道对方并未真的昏倒，只是做戏给西凉人看罢了，只是做戏需得做全套，故而将自己也给骗到了。在屏风后的话都被苏念烟给说了出来，顾枕书又臊又喜。

臊的是这些话本不该被苏念烟听见，那时自己只当苏念烟尚且未醒来，故而说了许多心里话，放到如今来听，倒有些僭越，也本不该是自己该说的话。喜的是，苏念烟既然都听到了这些话，自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还不等顾枕书高兴，一头冷水当头泼下，砸得顾枕书晕头转向的。“怕是辜负了世子的美意。”苏念烟不愿意去看对方，只是冷冰冰的背对着他。倒并非苏念烟薄情，也并非皇帝和太后不愿意成就这段佳话。

相反，若是皇帝和太后知道顾枕书的心意，必然很愿意将苏念烟嫁给顾枕书，并且找各种理由，将苏念烟留在京都，若是顾枕书心里牵挂，必然只能留下，日后也成了一个被困在京都的异姓王，与其他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勋贵们再无区别。

可苏念烟知道，对方眼睛里是有家国的，或许守卫边陲才是他的目标，如今顾将军病了，未必能够继续出兵守卫边陲，难道要依靠老王爷来支撑吗？很明显，将顾将军和余文茵送回京都“养病”，换回老王爷的亲儿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宫终究是樊笼里的鸟儿，不能随世子天涯海角翱翔。”苏念烟垂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叹了口气，继续道：“世子也该知道，此次过后，恐怕皇兄还会给本宫封号，一时风光无量，怕是再也无法离开京都的。”

“世子与本宫不同，老王爷和老王妃都在边陲，也在等着世子回去。”苏念烟的头越来越低，却要保持冷冰冰的态度，将对方拒之千里开外。“老王爷和老王妃如今身体康健，可是日后呢？只要本宫和世子喜结连理，世子是要抛下本宫去往边陲，还是抛下父母留在京都？又如何能让老王爷来回奔波，伤了身子？”

理已经摆在这里了，苏念烟不便多说，也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即便是史书之中权倾朝野的太平公主又能如何？不能与心爱的第一任驸马在一起，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嫁给武氏族人，最后被侄子给抹去身份，没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如今的苏念烟无法与那位太平公主相提并论，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未来定然是听从太后的话，嫁给京都的勋贵，永远留在京都，成为被困在樊笼里的鸟儿。

“若这是长公主期盼的，下官听命便是。”身后传来顾枕书冷漠疏离的声音。等苏念烟再回过头时，顾枕书已经离开了。

“这样真的好吗？”明镜从舱内探出头，担忧地看着苏念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苏念烟长舒一口气，但却久久坐在船头，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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