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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奉节出使 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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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风光，春和景明。是日午后，虞儿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散着乌亮的长发，赤脚跑向回廊尽头子苏的房间。

子苏正在收拾随太子雍出使的行囊，看到虞儿，他起身上前，弯腰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倒提起来撂在了榻上，数落道：“多大的人了，怎的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

虞儿就势歪在榻上，轱辘了个圈儿，撑着小脑袋气道：“被太子扣在宫里好几天，我都有馊味儿了。好不容易才回来洗个澡，又觉得燥热难受。”

那日肥义进宫，在赵侯的面前为虞儿求了为太子驾车的差事，实则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可太子雍的疑心并没有因此结束，还是扣了虞儿在东宫三两日，百般测试她与那只竹篪，一无所获后才放她回了丞相府。赵侯卧病，太子雍为赵侯祈福，大赦天下，不擅杀戮，否则定早已处死了虞儿，想到这里，子苏止不住地担心：“你别以为，现下放你回来便是无事了，太子年纪虽小，却心思极深，你这条小命若还想留着，这一路出使中山便老老实实的，要是再出了岔子，我和父亲也保全不了你。”

若是太子雍顺利出使中山，先前的努力便白费了，可太子雍精似鬼，这一路要是再出什么事，自己的嫌疑便洗不清了。虞儿越想心里越烦，坐起身，挽起袖笼，将胳膊凑在子苏嘴边：“看你凶的，你要咬人吗？咬我啊！这些话你与大夫都交代无数次，我都知道了，可别再啰嗦了。”

子苏打小被虞儿欺负惯了，被她如此抢白也没色，拉着她坐在镜前，亲手为她梳起发髻，戴上冠冕：“穿上这身衣服，以后你也是太子门下之臣了，一定要恪守礼仪，莫要给人留把柄。还有，一定不要让旁人知道，你是女儿身，等过几年你大些，我再求了父亲，给你个像样的身份。”

虞儿不明白，子苏所说的“像样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意思，胡乱点头答允道：“我知道。子苏哥哥，你做太子太保已有好几年了，太子雍平时也这样见天拉这个脸吗？”

“殿下与你我不同，肩负的是赵国社稷，百万黎民，自然持重。想来我与他相识十载，还真没有见他笑过。”

为何端然持重就能不笑呢？看来太子雍确实是面瘫没跑了，虞儿心头料定，嘴上却只哄子苏道：“这么看来，还是子苏哥哥更好看，子苏哥哥是全赵国最俊俏的男子。”

子苏听虞儿如此直白地夸赞自己，红着脸葫芦而笑：“你若真是个小子，倒是生得比我俊俏多了。好了，别插科打诨了，父亲让你收拾好了去寻他，定是有要事嘱托，你快去吧。”

这厢肥义在府上叮嘱虞儿切莫妄动，那厢宫城偏殿里，赵侯亦传召太史令入宫，为太子雍占卜出行凶吉。龟板烧断后，卦象显示为吉，太史令明显松了口气，大拜于地，喜道：“禀君上，禀太子，卦象一切安稳，想来殿下出使必当平顺无虞……臣前几日夜观天象，见北方七宿的第三星女星大放异彩，或是有贵女出世，襄助于我赵国。”

赵侯轻咳几声，面色淡漠如旧：“承爱卿吉言，寡人知道了，你且退下罢。”

太史令拱手再拜，躬身退出了偏殿。赵侯见太子雍面无表情，笑问道：“雍儿，你也不想知道，那贵女是何人吗？”

“儿臣与父亲一样，从来不信什么天象，更枉谈什么贵女襄助赵国。何况，父亲曾教导，我嬴姓赵氏先祖披荆斩棘，才得有其地，儿臣身为赵氏子孙，必当肝脑涂地，守护先祖宏业，怎能倚仗什么天象。”

听太子雍如是说，赵侯嘉许非常：“好！不愧是寡人的儿子，不愧是我赵氏子孙。明日你便要率众出使中山了，万事多听肥大夫建议，他祖上乃中山王室旁系，又忠于为父，忠于赵国，必然也忠心于你。”

提起肥义，太子雍不由又想起了虞儿，那日马儿发性，明明就跟那孩子有关，他却查不出任何破绽。看那孩子的样子，应当是不愿意自己出使中山，肥义如此维护那孩子，难道也不愿意自己出使中山吗？可暂时与中山交好，远抗韩魏也是肥义提出的主张，太子雍一时不解，却不愿父亲悬心，拱手道：“儿臣明白，中山小国，处我赵国腹地，已成肘腋大患。而中山王室暴躁，苛待臣下，这些年逃亡至我赵国的牧民越来越多。如此不义之君，早晚除之，可现下，儿臣会动心忍性，试图与之交好。”

赵侯满意地点点头，面露疲态：“扶为父回去休息罢。”

翌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肥义一行便等在了宫门处。寅时三刻，更声方响，宫门大开，太子雍端然坐在马车上，带着十余侍卫走出宫城。肥义与子苏、虞儿等即刻跪倒一地，大拜向太子雍行礼。

太子雍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不必拘礼了，今晚天黑前我们要抵达两国边地，且有二百多里路要赶，马上出发吧。”

虞儿心想，若非太子雍怕马，要慢慢赶车，快马加鞭三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他怎的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但见众人皆是拱手领命，虞儿也不敢造次，学着别人的样子老老实实一礼，欲接过侍卫手中的马鞭。

驾车的侍卫便是捡了竹篪的那一位，虞儿知道他是双生子兄弟里的兄长，名叫荣六，与他弟弟荣九欢喜雀跃的神色不同，荣六日日拉着个脸儿，倒是与他的主子太子雍更像双生胎。

看到虞儿向自己讨马鞭，荣六虽递上，却不肯撒手，意图与虞儿角力。虞儿才不与他搞这种无聊的游戏，佯装使力，而后猛地撒手，搞得荣六猝不及防向后一趔趄，差点坐在太子雍腿上，他赶忙起身告饶：“殿下恕罪。”

太子雍神色依然清冷，乜斜了荣六一眼：“后车压阵，让荣九上来。”

这一席话不轻不重，却是实打实地惩罚了，荣六丧气地拱手一礼，将马鞭交给虞儿后，牵着自己的坐骑到阵后换了荣九上前。

虞儿这才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上，一挥马鞭，车轮滚滚向前，载着太子雍一路向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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