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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2页）

狭窄的空间里，他们彼此之间再无距离。他和她眼睛里袒露着欲望，写满赤裸的需求。

程逢声音似乎卡在喉咙眼里，对他说：“我今晚可以让你留下来了，阿颠弟弟。”说完她便是笑，眼里唇角都是笑，想到那一晚他站在房门外无可奈何的神情，笑得肩头发颤。

“你总是欺负我。”

程逢辩驳：“我哪有欺负你，你两回都给我留言同一句话，喊我姐姐。你说，是我欺负你了吗？难道我还会错意了？”她这么说着，佯装将他往外推。姜颠身上没带力气，被推得翻过身去，她便趁势翻到他身上来。

这样的姿势，他在月色下一览无遗。程逢看到他的脸红了，身体在发热，胸口一阵阵地起伏着，但也许因为这么一闹，他眼底透亮了几分，并无刚刚情到深处时的浑浊急切。

姜颠胸声音暗哑：“你没会错意，是那个意思，但是今晚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身欲气，重重地将她揽进胸膛。

今晚不是一个好时机，至少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圆满。她的诉求和依恋都超出寻常，他不难想象她心里的脆弱。也许之前在他和黎青聊天的时候，她的心思并不在账簿上，否则怎会半天只过了一两条账目，还算得一塌糊涂？

他太了解她了，她满怀心事的时候只会习惯性的逃避，但很快清醒过来，便知道逃避无用。究竟会是谁曾经出卖了她？

程逢翻起身，坐在沙发一角，索然地望着窗外，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原来以为只要我坚持，努力，就可以保留住五年前的美好，可以让一切尘封不动。现在想起来，我活了三十年，倒像是白活了，怎么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姜颠坐在她身后，透过她瘦削的肩头，可以看到她白皙的下巴。笑起来的时候，她下巴的软肉会平展开来，均匀地分布在她两腮。

她说：“阿颠，你回来了，但你也不再是五年前的阿颠了。宝玲脱离了皇朝娱乐，混得还不如过去。廉若绅不再大大咧咧，变得不如往日快乐。陈方那样得过且过的人如今也盘算起未来，会为酒吧的生计伤脑筋，李坤变成了大老板，却处处受到家里的掣肘，柴今改了名字，但不愿提起新的名字。我呢？我回到了演艺圈，重新感受到爵士舞的震撼，找回了曾经的激情，但我却越活越回头了，越活越傻了，也不知跟谁在较劲，较的什么劲，有意思吗？”

其实挺没意思的，活得很累，但也不知当初是哪来的力气折腾，能将她这样慢懒的人重新折腾回演艺圈。程逢细细想来，越发觉得难受。

“在廉若绅的事情上面，我从未站过小芸那一方，所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想要和我疏远，这几年联系越来越少，偶尔回家看见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场，彼此多少都有点生疏了。你别看她这个人柔柔弱弱的，其实她很有主见。她生在书香世家，父母博学，所见所闻也许都更开一些，看得也更通透。你知道吗？去年我回去时，她主动来找我，知道我一直在拿钱给宝玲和廉若绅后，她给了我一张存折，里面有二十万，是她从小到大攒着的。”

她转过头，望着姜颠说：“我真是傻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根本不懂廉若绅的理想和抱负，她说每个人都会成长，她也变了，变得开始理解我们，但却做不到像我这样。阿颠，你说我是哪样的？我逼着陆别成长，去做事业，却没有保护好他，他的音乐工作室一开张就遭遇滑铁卢，后面更是被砸了个稀碎，家人对他大失所望，他本来就是那样摇摆不定的性子，很容易就被打垮的吧？可我当时、我当时根本无暇管他，等我再去管他时，他却已经……”

陆别变成了一滩烂泥，比过去的惶惶终日还不如。他醉生梦死，在大学一条街上鬼混，惹的都是不三不四的人。起初程逢还去找过他几次，可后来他就转移了地方，也换了手机号码，连家里人都找不到他。

去年陆别的外公去世，他也没回家。关起门来，当着家里叔侄们的面，他父亲痛哭流涕，大骂他是不孝子孙，骂到最后，哭着拜托程逢打听打听他的下落。也不指望他能成材成器了，只想确认他还在这个世上。

说真的，连他是不是还活着，家里人都没谱，程逢亦是如此。

难过的事情太多了，她有时根本不敢回忆，一回忆就像开了闸的水，怎么都流不止。五年的缝隙，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她的生命里注定充满遗憾，疏远了从小就关系匪浅的好姐妹裴小芸，弄丢了最亲的表弟陆别，到这一步竟然还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梦想，开始否定曾经走过的路。

她究竟是怎么把生活过得糟糕如此的？

程逢越想越难受，心里闷堵着，认清回不到过去的现实，整个人喘着气，蜷缩成一团，逃避似的躲在姜颠怀里大哭。

五年里，她习惯了忍耐和等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纵地大哭了，仿佛是要将过去受的委屈都哭出来，要将那些失去的朋友和亲人都哭回来。

也许这才是她今晚真正的诉求和依恋，姜颠沉默着，内心也五味杂陈。他仿佛预见了未来某些残忍的画面，对她而言，辛苦坚守五年的美好也许转瞬就会分崩离析，人的成长总是无可奈何的，每个人都有他应该要走的路。

她的心还在五年前的这个书吧，但是这个书吧里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包括他。

姜颠深深叹息，感受到一股无力。程逢哭得睡着后，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在窗边站立良久。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幽幽转身，眉宇间是斑驳的疲惫和苍茫。

清晨，书吧外空无一人。他在巷口抽了一根烟，给远在洛杉矶的陈慧云打电话。洛杉矶这时是中午，陈慧云应该是在用餐，身边很安静。她停顿了会儿，才问到他有什么事。

姜颠沉吟良久，说道：“我和程逢在一起了。”

陈慧云自嘲：“五年前你们不就在一起了吗？”

“我是指现在。”

“阿颠，妈妈不是傻瓜，看得出来你的心思。”陈慧云思忖着说，“虽然我现在依旧不太赞同，但是你回国之初我们说好的，除了池风集团，其他的事我都不再左右你，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你要实在喜欢她，我也不会不同意，只是希望你能慎重。”

姜颠听出来陈慧云话语间的妥协，这种妥协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响，陈慧云问：“现在国内应该才四五点吧，你没有睡？是在抽烟吗？”

“我想知道，当初是谁告诉了您我和她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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