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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污水浊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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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贺等人从背包里找出绳索，系住排水口的管子挨个攀下去。当时正值隆冬，脚踝一入河中，寒冷像毒蛇顺着腿攀沿而上，刚才在污水中就如堕冰窖，刘贺呛了几口水，头疼欲裂，湿衣服裹得透不过气来。等到挣扎上岸，风一吹来，冻得如同千万根铁针在扎——刘贺这才发现头发衣服上竟然结满冰凌。

刘贺他们不敢点火，相互偎依在一起取暖，待得稳住心神，才听到耳边风声凄厉，如鬼呜咽，原来前面是一个大松林，刘贺他们急于摆脱刘震和刘永的追杀，只好向松林深处走去。一路雪灰泥泞、藤缠蔓绊，刘贺心里只盼望离小楼越远越好，生怕被骑兵队追上。

饥寒交加地走了半天，刘贺等人借着透过松枝缝隙的光线摸索到一个岩洞，洞中一片昏暗。龚遂打头，刚钻进去，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野兽气息，里边竟有一只冬眠的黑熊！

刘贺他们早已冻得牙关战战，龚遂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火折子，而后折下一根长树枝，在一端塞上干燥的树皮树绒之类，点燃。当火焰慢慢变大，他突然向黑熊的鼻子戳去！”

那里是黑熊最柔弱的地方，那只熊个头较小，“嗷”的一声从岩洞里冲出来，黑乎乎的熊爪撕裂他的袖子。龚遂抖动火枝，连戳黑熊鼻子、眼睛，毛皮被灼得焦臭连连，最后一下戳时，火竟然灭了，一下戳到黑熊两眼之间的地方，一缕青烟随着叱啦一声冒出来。龚遂的心都快提到喉咙口了——火灭了！

那畜牲轰地一声大叫，龚遂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伤了刘贺！谁知那黑熊竟然逃往树林深处去了。直到不见那熊的影子，龚遂才扶着刘贺摸索进洞，颤颤地坐下。黑暗中龚遂感到黑熊抓出的伤口又深又疼，但过得几分钟，疼痛消失了，他手触处，伤口竟已麻木。

龚遂困倦无比，可是刚才斗熊的紧张所致，恐惧与勇气仍然在灼烧着他的神经，使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凌驾于躯壳之外，就此慢慢睡去。

洞内的恶臭熏得刘贺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他们最担心的是那只黑熊再回来，也许骑兵队也会找到这里——而刘贺他们再也没有力气搏斗了。终于，五人全都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中，刘贺依稀见到一团黑影扑来，绿眼荧荧，半人半熊。刘贺忽地醒来，原来只是恶梦一场。想起一天数次遇险，昨日还是一名颇有收获的探险者，现在几乎成了野兽的口中食。不知以后能不能逃脱刘震和刘永的追捕……

刘贺半睡半醒，不知过了多久，看见隐隐有光线从洞口透出，原来已是清晨。刘贺走出洞口，看见朝霞如同幔帐悬在天上，晨曦映露，草香隐隐，鸟啼鹿鸣，顿时觉得心中愤懑之气一扫而光。刘贺走到河边掬水洗脸，只看见水中一人尘灰满面、衣衫又脏又破——原来自己是这副尊容，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

刘贺回到熊洞，张怡舞在摆弄羊皮纸卷，龚遂、杜延明、杨恽都围在他身边，看到刘贺过来了，张怡舞举起羊皮纸卷对刘贺说：“你看这是什么？”

刘贺发现原先白板一块的地方显出字迹，忙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小心把染血的绷带落到上面，浮现出字迹。我试着涂上鲜血，更多的字就出来了，殿下你快看。”

刘贺五人接力赛般、轮流替换上一个割指流血的读取者，这才将羊皮纸卷整个记载断断续续读取完毕。其间谁也顾不上去想那些追杀者，幸运的是，他们也没来找刘贺他们的麻烦。

刘贺看到了在那个暗流汹涌的时代，每个人内心深处燃烧的火焰，那一簇簇火光映照出他们的人生轨迹。有那么六个人，他们的经历就像鹿角上面的六个分枝一样生长。但是鹿角的主枝永远只有一枝，它串联起命运的羁绊，代表着过去的一切都将不可避免的汇流到一起，每个人的命运都因此而改变……

羊皮纸卷上的内容，读起来匪夷所思，可不容刘贺不信。

楚汉争霸战中，韩信曾经在东海之滨偏霸一隅，自称“代齐王”，刘邦起初痛恨韩信趁乱称王，但在张良和萧何的提醒下没敢翻脸，顺水推舟给韩信号“齐王”，封地齐国，然而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

韩信击溃项羽派出的二十万大军，阵斩楚国猛将龙且，不过齐国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刘邦还在恬不知耻地要兵要粮，把韩信辛苦培训的精兵投放到中原送死。

他知道刘邦不会放过他，将目光投向东海，很想在东海找一条退路，如果中原情势危急，可以像《庄子-逍遥游》里说的“乘桴浮于海”。

韩信集合齐国的能工巧匠营造大船，一年后造出能在海上航行月余的艨艟巨舰。第一次出海，他以芝罘县（今山东省烟台市芝罘区）为起点，向东寻找蓬莱岛。

他不相信徐福所说蓬莱是为仙岛，韩信认为蓬莱岛应该是一片极大的可供数千人居住的岛屿，然而在海上搜索十五天之后，只找到十几个狭小的荒岛。

沮丧的韩信下令返回，在返航途中遭遇风暴，艨艟巨舰在如山巨浪面前小如芥子，不得不在某座荒岛的峡湾里躲避风暴。

好容易挨到风暴过去，幸运的是三条桅杆只有一条断折，凭借两面主帆还能回航。船工和水手留下修船，韩信索性带上十来个卫兵在岛上勘察。

在海岛的另一面，也就是直面海啸冲击的一面，有三块庞大的黑色岩石被冲上海滩，韩信发现这些黑色岩石表面有燃烧融化的痕迹，这与张良提及的陨石极为相似，韩信不由得来了兴趣，他听张良说“陨铁”极为难得，铸造兵器锋利无匹，若不是海岛上没有冶铁高炉，韩信真想就地试试。

兴致盎然的韩信召集士兵和水手将三块黑色陨石拖入船舱，扬帆起航，带回齐国。令人诧异的是，这些陨石难以用凿子、铁钎分割，熟练的石工也无法凿下分毫。韩信不得不设法建造庞大的高炉，试图将陨石融化。

砖砌高炉的火焰在皮质鼓风机的鼓动下烧到青白色，然而陨石没什么太大改观，韩信郁郁不乐，等到温度冷却下来，工匠报告说，还是有一部分外壳被烧熔，里面露出难以描述的精巧结构。

闻听此言，韩信立刻赶去勘察，陨石表面仅仅熔化几个空洞，最大的只有拳头大小，然而从这孔隙中窥去，内部结构繁复精巧，比中原任何机械都要精密。两千两百多年的古人没有“电路”的概念，但韩信隐约觉得，驱动这些机械的不是靠蛮力，而是靠“气”。

现有的理论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韩信难以知晓陨石究竟做什么用，仅从外观推测，这三块黑色陨石原来是一个整体，或许在从天而降的过程中裂成三块，或者是在大海中裂成三块，被暴风与海啸从海底冲到陆地上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这片大地上，没有人能做出如此繁复精巧的东西。

这件事对韩信触动极大，他意识到楚汉争霸战在宇宙图景之下如图两窝蚂蚁打架，尚有许多未知的大事等待人类去探索。

不久，韩信病倒了，他感到头晕目眩，皮下渗血，还发现身上长出黑色素瘤，并有硬毛从黑色素瘤中钻出。不仅是他，长期接触陨石的工匠、士兵出现同样症状。韩信意识到陨石散发出看不见的射线，侵入人的肉身和血液，他一边访求名医诊治，一边寻找方法根绝陨石的辐射。试验无数种材料后，发现铅板能够阻隔辐射。

在汉王诸臣中，韩信最信任张良，他将有关黑色陨石的一切资料汇集成册发给张良。张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然而不能让刘邦知道，借调兵运粮之机从淮北赶往临淄，与韩信密议。

两位当时最聪明的人决定秘密研究此事，但表面上不带有关“东海”的任何字眼，约定以“古蜀”指代此事，以“蚕丛、鱼凫、金沙”作为三块陨石的代号。韩信在征伐各国时候搜罗能工巧匠和熟知阴阳术数之士，顺便在各国案牍库（图书馆）中搜集有关天文、冶金的资料，将这些运往淮北。

张良坐镇淮北，使用韩信提供的资源和人才研究此事。他进一步推论：陨石是从别处飞来，供给陨石飞行的能源造成辐射，唯有铅板能阻断。汉朝人都相信玉石能“肉白骨、活死人”，金缕玉衣的本愿是让人像蝴蝶般从蛹里羽化，汉朝人对于“陨铁”也有同样的迷信，若不是黑色陨石酸浸火烧刀枪不入，早被铸成“陨铁衣”用于墓葬。但张良用死囚做实验，这三块黑色陨石只会让人衰弱致死。

张良还发现辐射造成的病症会代代流传，即使不在子代中显露，也会在孙代中显现。他自中年之后不愿过多杀戮，喜欢道家恬淡清静之风，对于此类发现，自然是千方百计不能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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