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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澄和景昇两人很快就到了张宅,张家虽然并不显赫,但也是高门大户,乌头门已经有些斑驳了,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陆澄摸了摸鼻子,止住景昇想要上前叫门的打算,亲自走过乌头门。那阍室里的门子一见她,先过来打个招呼:“小人见过陆郎,可是有事找我家郎主?”
景昇在旁边冷眼一瞧,发现陆澄似乎和这家人认识,心中不免暗自生奇,他本是长安城一小偷,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不良,眼力手力自然都是上乘,当下闭口不言,只支棱起耳朵细听他们讲话。只听陆澄拱手行礼道:“不敢劳烦张郎君,不知小叔叔可还在家吗?”
那门子也不以为意,笑道:“陆郎可是来得不巧,昨日贺太常来家中带了一坛好酒,我家九郎喝了通宵,眼下还醉着,不知起来了没有。不过陆郎不是外人,且容小人通禀一声。”
陆澄点了点头,叉手在一旁等候。景昇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听语气陆澄竟然跟这家人是亲戚,他知道陆澄一向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不过以他看过多人的眼光来看,陆县尉家中非富即贵,而眼下似乎也证实了他的判断。
那门子很快就回来了,拱手道:“九郎还有些醉着,但现在已经醒了,听说陆郎来了,让小人快带您过去呢。”
陆澄点了点头,与景昇一道跟着门子向里走去。张家宅邸不小,但却有些空荡荡的,不过从装饰与规格上来看,依旧是显贵之家。三人一路走到一处宽敞宅院,陆澄脸上神情几度变化,刚迈进门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景昇悄悄抬头偷觑院中景色,发现此处院子正中摆着一张书案,一位白衣男子盘腿坐在一张竹席上正在写字,看着又是怡然自得又是狂放不羁。男子抬头看见陆澄,笑着招呼道:“小九快来,你赶得巧,我刚写了一幅字,你来看看。”
陆澄轻轻呼出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位小叔叔从小师从族中书法大家陆柬之的儿子陆彦远。书法造诣深厚,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已经自成一家。张旭的母亲跟陆澄是本家,按辈分与陆澄父亲陆景初同辈,所以陆澄叫他叔叔。不知为何,这位小叔叔总觉得陆澄有天分,所以每次跟着家中长辈到张家做客,这位小叔叔都会把她叫去单独指点一番,让她对这种特别待遇是又敬又怕。
陆澄走到近前先给张旭行礼,而后接过他递过来的字,低头一看,登时就被这字吸引住了。因为之前太宗皇帝对王右军的书法推崇备至,故而上上下下临王的书法居多,陆柬之师从虞永兴,走得也是正统的楷书路子,但自己这位小叔叔却偏偏不走常路,写字常常随心所欲,张扬不羁又自带笔意,陆澄每次都为他的大胆感到惊讶。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陆澄念道:“濯濯烟条拂地垂,城边楼畔结春思。请君细看风流意,未减灵和殿里时。”她抬头笑道,“这是小叔叔的新作?”
张旭一说到自己的书法诗作就眉飞色舞起来,说道:“这字中我最满意的便是这题目一字。”他点了点纸最上的一个“柳”字,神情颇为自得。
陆澄欲言又止,还是张口夸了一番字形结构和诗作。张旭见她极力夸奖,哈哈一笑:“你跟你耶耶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明明心里有事还偏偏不好意思说,看你欲言又止我都憋得慌,说吧,怎么了?”他宿醉刚醒,竟完全不知早上的一番事故。
陆澄大体讲了讲,而后问道:“小叔叔可还记得贺太常昨晚几时离开的张家?”
张旭摇头无奈道:“昨夜我就劝过他留在我家,他非说没跟家里说要留宿,说什么也要走,我倒是也没拦住他,竟然还发生了这事。”他说着向一个方向叫道,“松烟!”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童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在张旭身旁站定,躬身行礼道:“九郎您叫我?”又看到一旁的陆澄,略一打量,接着嘴甜道:“小九郎来啦,我们九郎可一直念叨着要再多跟你说说书法上的事呢。”
陆澄跟着还了礼,张旭打断到:“不必寒暄了,小九这次是有事来的。昨天贺季真是什么时候离开我们家的?我一点都记不得了,你快跟小九说说。”
松烟看着岁数不大,但说起事情来却是条理分明:“昨日贺郎初更左右到的,跟九郎喝了酒说了会子话,小人记得送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梆子声,应该是三更时分。九郎醉得很了,拉着贺郎不让走,在门口耽搁了好一会,小人想贺郎出门大概是三更初刻左右。”
“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松烟摇了摇头道:“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小人也十分困倦,可能路上有几个零星的行人,但小人也记不太清楚了,等九郎歇下以后小人也赶紧去睡了。”
陆澄又道:“那么贺太常走的时候可有遗落什么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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