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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元夕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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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未至，太极殿中几乎全是武将，程咬金、尉迟恭这帮家伙大多是造反起家，哪怕如今一个个都是紫袍玉带的公爷侯爷，依然难改本身土匪作风。而实际上，李二几乎从不纠正程咬金等人的言行，所以当孔颖达、于志宁、房玄龄、魏征等人到达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太极殿中喧嚣且略显混乱的一幕。

程咬金等人面前的案几上汁水淋漓、酒肉横陈，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还大声吵嚷着，就连长孙无忌这个早就弃武从文的家伙这会儿也有些放浪形骸，和一起扛过枪的老兄弟们勾肩搭背，混作一处。

若依官职品阶而论，自然是长孙无忌、房玄龄的地位高一些，但若以士林名声地位而言，却是以孔颖达为尊。老孔不仅仅是年龄大的问题，出身还非常崇高，人家是孔圣人的嫡系子孙，家学渊源，深受天下读书人的敬爱，长孙无忌、房玄龄帝国执宰之位，平日里也要以晚辈礼与孔颖达论教。作为儒学正统传人，深受礼教影响的孔颖达自然看不惯这会儿太极殿中的场面，冷哼一声道：“堂堂一国宫阙正殿，本应是肃穆场合，为何喧嚣至此耶？”

“哈哈……”程咬金却是个混不吝的，他举着酒碗大声笑道，“孔老头，看不惯可以不来，元夕夜宴正式热闹光景，难道听你们这些夫子酸溜溜念几句诗句就热闹了？”

孔颖达冷哼一声，不过却也无可奈何。他也清楚如今这位天子的脾性，对于这些小事小节向来是不太在意的，甚至有时候喝点儿酒做的事情比程咬金等人还要过分，刚才只不过发发牢骚，他可不能转身就走。

等到文臣入了席，殿中立时便更热闹了几分。虽然从坐席的安排上基本上遵循了文武分列的惯例，但元夕夜宴总归不是什么肃穆的场合，没一会儿功夫，便各自寻了交好的同僚，饮酒聊天，好不热闹。

李祐依然坐在李孝恭身边，陪着这位皇族长辈胡诌八扯，间或看一眼殿中的热闹，心中竟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慨。

谁能想到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期，在这个国家最崇高的殿堂中，竟有如此不拘礼仪的热闹场面？大概真的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也只有李二这样的皇帝，才能放任手下臣子在这里放浪形骸；也只有程咬金、房玄龄这样的臣子，才能在这样的场合依然不拘不束。

不过可惜啊，这样的场景也仅仅只有这短短的几十年而已。等到李二年龄愈大，猜疑之心便会愈强；而如今这些臣子，到时候或畏于帝王之心、或恐于地位不保，也就渐渐“老实”下来了。

李孝恭喝完了碗里的酒，竟没等到刚才还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晚辈主动斟酒，便斜着眼看了李祐一眼。见李祐正嘴角含笑看着殿中的场景出神，也呵呵笑了起来。

李祐听到身边李孝恭的笑声，才忽然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李孝恭的时候，竟发现李孝恭同样在看着他笑，便歉意地笑一笑，继续给李孝恭倒满了酒。李孝恭也不问他刚才在想什么，李祐也不解释刚才因何出神，一老一少之间似乎忽然之间就有了默契，彼此对视一眼，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另一边的李恪有些尴尬，忽然觉得这会儿自己跟个傻子似的。

终于，等到月亮爬到半空，李二才带着长孙皇后以及太子、李泰、李治姗姗来迟。殿中的诸人不过随着殿中黄门的吆喝朝帝后拜了拜，又在李二陛下的倡导下共饮一杯酒，祝大唐江山永固之后，就依然回复了之前的状态。李二也兴高采烈的样子，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如同平常富贵人家招待赴宴的亲戚一般，走下御座，端着酒碗在殿中游逛起来，是不是和身边的人说两句话，喝一口酒。虽然这些臣子行礼如仪，但并不拘谨。李祐看得心中热切，居然也端起面前不过是做个样子的酒碗，喝了一口。

李治跟着爹娘来得晚了，这会儿看到李祐在下面，哪里还忍得住？和长孙皇后说了一声，便跑到李祐身边，也不说话，朝李孝恭行了个礼便坐在了李祐身边，轻轻晃着脑袋，如同一只懒散的猫咪。

长孙皇后亦没有多待，等李二走下御座和手下的臣子们喝酒去了，便带着宫人回了后殿。今日元夕宴会，李二在前面招待朝中重臣，长孙也要在后面招待各府王妃、诰命，这会儿出来露个脸，自然是回去招呼一帮命妇人去了。

李承乾和李泰刚开始还跟着李二一起在殿中游逛，没一会儿功夫便被赶了出来。李承乾凑到了长孙无忌身边，李泰四下看看，竟然去了孔颖达、于志宁等人身边。

说起来孔颖达是太子右庶子，但明显平日里勤学好问一心向学的李泰同样很入这位士林领袖的眼。没一会儿功夫，孔老头就被李泰哄得老怀大慰，捋着胡须不断笑着点头。

李二在下面和众人喝了一圈酒，明显也有些上头。回到御座上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太稳当的样子。李祐无意间看到，低声跟李治说了两句话，这小子就屁颠屁颠跑到旁边，没一会儿便端了一杯茶，送到了李二手中。李二看着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儿子，开心不已，伸手便把李治捞了起来，居然放到了身边御座之上。

李孝恭端着酒碗的手哆嗦了一下，碗里的酒洒出了几滴；长孙无忌眯了眯眼睛，不自觉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承乾；程咬金虽然和尉迟恭从头到尾都在争执，这会儿却极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争执的声音更大了几分；魏征已经站起身来，却被房玄龄一把拉住，手中塞了满满一碗酒；李承乾仿若未见；李泰却停了嘴里的言语……

李祐似乎毫无所觉，先是给李孝恭的酒碗中倒满了酒，才朝着上面李治招了招手。李治正被老爹按在御座上百无聊赖，见李祐招呼他，赶紧跳下御座，又回了李祐身边。

一瞬间，殿中的诸人仿佛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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