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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玖 准备冲刺（第2页）

我望着王二公子，感叹着时光的流逝，当年那个油头矮个变成了今天的油腻矮壮男了：“我在纱厂，你在机关，一般碰不到面。”

“你在纱厂？”王二公子有点吃惊，一双浮肿的眼泡透过墨镜不相信地望着我，“你怎么还在纱厂？纱厂不是要倒闭了吗……”

我不愿回应王二公子的惊叹，扭头对着大肚子的李琴抱歉道：“刚才没吓着你吧……”

“没事的，又不是没生过孩子，都第三胎啦……”李琴轻抚着凸起的小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只能生一个吗？”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二狗蛋偷生二胎时被罚了好几千块钱，现在还背了一身的债。

“没事的，只要有准生证就行。”李琴的脸微微一红，扭头瞥了王二公子一眼，“都是他们王家非想要个男孩。”

“准生证怎么办的？”我想着能否帮一下可怜的二狗蛋。

“你也想生二胎？”王二公子错解了我的意思，“你想办证就来找我，我去帮你的大孩子开个眼睛弱视，或者头脑有问题的证明交上去，再找计生办的兄弟喝场酒就行了。”

“我们就是这样办的……”李琴怕我不明白，忙着解释道。

我拍了下手里的书本自嘲道：“我没老婆，也没孩子，再说我脑子也没什么问题。”

“吴平你啊……”李琴看着一脸困惑王二公子感慨道，“真是在纱厂呆的太久了，什么都没变，呆傻了。”

“对了，李琴……”我想到刚才王二公子说要见赵武，就止不住问道：“你们和赵武、赵文家走的近，有没有殷红母子的消息？”

李琴听我问殷红，略微迟疑了一下，王二少爷在一旁憋不住插话说：“前几天鲁书记一来也私下问过这事，没想到当年纱厂一枝花还真有魅力，过了这么多年还有那么多人惦记她。”

“你知道她的消息吗？”我不愿听他胡扯，赶紧又追问道。

“自打她走了以后，就没了任何消息。”王二少爷摇着粗壮的脖子，肯定地回答道，“我帮鲁书记去问了赵武，他们也不知道殷红在哪里，好像为这事赵家和彭家闹翻啦，说是现在都断了来往。”

我将捡起的书本塞进电工包，掰正了摔歪的“凤凰”车把，看我怅然若失的样子，王二公子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李琴用眼神止住了。

我骑车转身离去，听背后王二公子小声嘀咕着：“你说他跟鲁书记关系不一般，怎么还在纱厂混呢，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呢……”李琴怼了他一句。

晚自习结束是夜里十一点，白日喧嚣的小城归于沉寂。在教室熄灯关门后，住宿的同学又转到路灯下继续看书，已是最后冲刺阶段，补习班的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玩偶，没日没夜地旋转起来。同学们大都是农家子弟，为了自己和家人微薄的希望，诚惶诚恐地熬着时间，硬挺着想拼出一条转命之路。可是，命运好像从来不眷顾弱者，我同座是一位姓单的老兄，只比我大几个月份，是肖美花那个村子的，与她还是远房表兄妹。家里含辛茹苦地让单老兄高中毕了业，他的高考分数离录取线仅差两分，信心满满地补习了一年，结果反而差了12分。看着家里困难的状况，想到自己一而再地落榜，愁闷中单老兄神经饱受摧残，再往后高考分数离分数线越差越远。单老兄已经考了六年，同学们私下都称他“六朝元老”，他的一位高中同学师范学院毕业后分配回县里，也曾偷偷来我们的补习班代过几节课，昔日同学今朝师生，讲台上下四目相对，感到滑稽又悲凉。单老兄整日神叨叨地捧着书本，忘了吃喝拉撒睡，前天晚上被人发现昏倒在了路灯下，及时送去医院才捡回一条小命。我真感到他太可怜，祝愿他今年能走一回狗屎运，别再成为“七朝员老”最后发疯了。

骑行在宁静的街道上，月光相伴，树影相随，绷了一天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我快速蹬着“凤凰”车，绕过十字路口那匹路灯下青紫的小马，顺着大路一直往东。已是万籁俱寂之时，我直接回了纱厂生活区，当我穿过杂树林到达招待所时，走到近旁才看到一个人影兀立在门前，我轻呵了一声听到回应，清冽的月光里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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