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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领导就要有超越表象看问题的能力,去,再改一稿。”科长也自感思路稳健,火气消了大半。
坐在电脑前,我问自己:“我是不是个骗子?”一个声音回答“不是”,一个声音回答“是”。
答“是”的问:新兵刚来1个月,自己都没说这些问题,你偏要给他们贴上这些问题,是不是在骗领导、哄官兵。
答“不是”的反问:难道想家、厌训不是他们理应有的思想问题吗?
答“是”的接着问:你能解决他们这些问题吗?这几个问题拿到老兵连,老兵都会说自己存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叫“牢骚”。
答“不是”的也接着问:你之前写得问题,难道就能解决了?
……
“啊,都他妈滚蛋!”我挥舞双手赶走了这两个声音,“我是骗子也好,不是骗子也罢,这稿子还不是要按照科长的思路走。”想到千辛万苦准备的调查问卷,只是和新兵玩了一场‘过家家’,我心里泛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想说个段子讽刺这个现实,可又感觉最该讽刺的还是我自己,真要笑死我这个可笑之人了。
我写完第四稿,拿给科长后,科长点点头:“小陈总算有点开窍了。”
我不想再看自己写的东西,庆幸的是科长在文末的调查人那里写了刘宇,因为我这个借调的小排长还不够资格。也好,我想这样的文章刘宇上手肯定一遍过,他对科长的心思一清二楚。
集团军晚上20点前要求上交新兵思想调查报告。主任在外学习,科长直接签上了“已电话告知主任”,就直接呈给了政委。
政委姓黄,刚从上级机关空降下来,来到单位不足一个月。
晚饭前,黄政委把武科长叫去了。晚饭后,科长紧急让我找到上午的第三稿送到政委办公室。
一进门,科长半弓着腰、觍着脸站在办公桌旁,政委拿着笔在稿子上写写画画,嘴里说着四个字的词儿:“言之无物”“隔靴搔痒”“糊弄鬼呢”……
我小心递上去新稿子后,也学着科长的姿势,弓着腰站在一边。
黄政委直接翻到第三部分开始看,我后背立刻冒冷汗,上午“天外飞件”的画面依稀在脑海中闪现。
“这个稿子你写的?”政委抬起头问我。
我看看科长,用眼神试探一下,科长直接说:“首长,稿子是刘宇写的,这个小兄弟在科里帮忙顺便给拿过来。”
“对对对,是刘干事写的。”
“哦,就像这样不就挺好,问题接地气,党委研究研究都能解决,你们上一稿写的太空。啊……小兄弟,你以后写稿子要学学刘宇,不要总是写空话,一定要多跑腿去基层扎实调研。”黄政委讲话没有架子,完全是前辈温馨提示的口气。
“我,我不,”我刚一开口,科长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压低声音说:“上一稿不是你写的吗?”
“我明白了,回去一定好好向刘干事学习。”
“嗯,写文章一定要‘讲政治’,敢于用事实说话,敢于揭露自己的短处、痛处,不要阳奉阴违、虚张声势,尤其在年轻时就要树好坚定的信仰,秉持住初心。”黄政委用温柔的目光拥抱着我,想要洗清我浑身的污浊。
又是“讲政治”,话都让你们给说了,我暗暗叹了口气。
“是!”我把头快低到了膝盖上,出办公室门都是被科长拎着出去的……
“你这么简单的材料也黏糊了半天,一个多月了,新闻是不是也一篇没发出来?你小子还能干点啥?”
凌晨两点,我熄灭灯光,孤坐在办公室,听着墙上滴答的钟声,仔细回味着科长恶狠狠抛给我的话。
求黑夜张开大嘴,把我吞走吧……
我使劲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感觉光一边脸疼不均匀,反手在另一边又是一下。
咋又开始没出息地抽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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