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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步蟾宫 第四节 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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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白抬头望去，天煞宫就在不远的地方，已经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轮廓。而他此时，正处在退缩与前进的分界点:再往前走一段，就无路可退，纵使他没了勇气，也再不能退回；而再往后退几步，他便会完全丧失掉前进的勇气。

东方白的眼神中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就像夏夜天空中的流星一样，忽而滑过，稍纵即逝。

一路走来，他都是那么坚定。可是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却仿佛有了退缩的念头。他已经感觉得到，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似乎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抬起来，步伐也越来越慢，隐含着犹豫不决。

“呱——呱——”头顶上的老鸹又叫了起来，声音更加难听了。只是，东方白却觉得这次的声音，内容更加丰富了，不仅夹杂着更为不祥的预感，而且仿佛是在耻笑东方白的逡巡徘徊、懦弱不前。

东方白定目远眺，雄伟的天煞宫好似一个征战归来的将军，正因为这次的赫赫战功而高昂着头颅，桀骜不驯地目空着眼前一切，直直地耸入云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霸气十足；却又好像一个孤独的常胜者，正在极目远眺，苦心孤诣地寻找着一位可以与他一决胜负的对手。

由这座宫殿，就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是多么地强大，强大得几乎不可战胜。

这种冠绝古今的气势，更是让东方白迟疑不决。虽然早已身经百战，他却从来都未曾见过，只怕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东方白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再次遭受了重创，仿佛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击打得破碎了一地，碎裂得体无完肤，散落着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东方白收回了眼神，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害怕看到天煞宫了。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惴惴不安，连喘息也变得游离不定。

低头看着自己畏畏缩缩的影子，突然觉得它很陌生。东方白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影子，因为他膨胀的自信心让他总是昂着头，而昂着头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的。

然而现在他却低下了头，所以他也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是他觉得这个影子出奇地陌生，陌生得好象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他从来没想过要看看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样子，更没有想到今天看到的自己的影子竟然是这副模样。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天煞宫，东方白甚至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正当东方白心神零乱之际，一阵长啸迎面飘来，恍若麦苗长成之际的一阵清风，推波助澜着掀起层层的麦浪，从远处一波一波地滚滚而来，光灿灿地闪着人的眼睛。

啸声虽然极为悠长，但也极为快捷。东方白抬眼望去之际，啸声已然飘至眼前，速度仿佛比闪电也并不逊色多少。

东方白只觉得看似柔弱的啸声中暗藏着凌厉无比的劲道。啸声初至之时，只如一阵细风轻拂人面，且暖且清，且温且爽，让人说不出的受用，讲不尽的舒服，道不完的惬意。

莞尔之际，啸声之中劲力忽增，陡而变戾风，张显着无尽的清冷，让人觉得肌肤仿佛触碰到腊月酷冬的寒铁，冰冷之意瞬息透彻全身，一时竟不知如何忍耐。头上的丝发也随风后扬，在强大的劲力之下，简直要脱落飘飞而去。

俄而之后，啸声之中劲道猛增，风力忽而掠过，巨浪翻滚之势猝然而至。东方白只觉立身于沧海之中，洪涛在周身胡乱咆哮，凶猛难测，无数暗涌缠绕在四处，无数道阻力阴柔地将人裹住，稍一动身便觉阻力猛增，难以克服，东方白只觉得自己恍若困兽犹斗。

片刻之久，暗涌之力向四下弥漫而去，渐渐归于消弭，而一股劲道又接踵而至，势头更为猛烈，威力更是骇人。东方白只觉头顶之上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紧紧地压住，又似被一个莫名的钟罩给死死地罩住，时而如积云倾颓，乌烟瘴气地盖住头顶，让人几近窒息，时而又如泰山崩裂，摧枯拉朽地直压下来，让人不知如何承负。

东方白只觉整个身体几乎要被压得爆裂开来，说不出的难受。就连脚下的地，都被他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正当东方白极力抵抗之际，所有的一切突然都神奇般地消失无踪了。方才还是浓云密布，现在却已是云开而霁，灿阳复现。

东方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要令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在一瞬间消失，必须要用另外一股强大得几近神来的力量。能发出这样的一股神力，此等武功已经犹若神话，只怕是亘古未有。

更令东方白不敢相信的是，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几乎可以命名为浩劫的灾难之后，自己的信心非但没有继续跌入低谷，反而如受神助，突然之间膨胀了数倍，自己的信心从来没有如此饱满过。

仇恨的火苗再次在东方白的心中燃起，复仇的欲望也再次变得激增而不可控。此时此刻，东方白心中所想的只有报仇，哪怕是捐弃自己的躯体，也在所不惜。因为东方白知道，不报仇虽然可以活在世上，但那只不过是一种在痛苦中的苟延残喘。

因为自己刚才的迟疑不决，东方白感到一阵阵的羞愧难当，他甚至在心里不停地自嘲。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如此懦弱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受了某种力量的蛊惑。

东方白抬头望着就在不远处的天煞宫，眼神之中重又放射出刚毅的光芒，面孔之上重新焕发出生机，握刀的手也变得更紧了，以前任何时候，似乎都没有这么紧过。

一轮斜阳直直地往下坠去，吞噬着天地之间仅剩无几的生机。天空之上一片片撕裂的碎云撒播开去，被斜阳渲染得尽是通红。

碎云之下葱葱而立的树木，也被浸染的一片血红，却仍在瑟缩地颤栗着，预示着一场迂回的血腥之灾即将降落在这片土地上。

就连山土，也在黝黑之中透出几丝血色，仿佛皮肤被划破了一道道的口子，正往外渗着淋漓的鲜血，多了一丝惨烈的气息。

天地间一片殷红，东方白看得不禁热血沸腾，豪气上涌，更是抱定了自己与冷孤星必死其一的决心，来了结这段恩怨情仇。

携着一腔的壮怀激烈，东方白终于迈出了坚定的步伐，踏上了通往天煞宫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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