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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巫山坐忘道常隐 沧海扬尘颜舜华（第3页）

“‘坐忘心法’？竟是‘坐忘心法’”常无为忽然哑声叫道，神色仍是古怪。

“坐忘心法”为先秦大儒伏念所创，伏念身处儒门，却通道学，将老子的《道德经》烂熟于心，于兹增减节录，乃成“坐忘心法”。这“坐忘心法”是介乎儒道的内修之法，修习者一朝悟道，入得忘我之境，武功便如得神助，可以弱胜强，扭转败局。

金元宝少年从师伏念，于“坐忘心法”的领悟不可谓不多，可惜他一生优柔寡断，于道家的“恬淡通明”相去甚远，否则单以“坐忘心法”和“北斗凝神”的相合妙用，又岂会与道魔常无为只在伯仲之间？

青夜历尽劫难，正如常无为戏言，去情障除目障，生死之际，幡然悟道，以救人于危难，还报血海深仇。

“以弱胜强？我却要看看怎么个以弱胜强！”常无为仰天大笑，一掌劈来，竟不若以往吞天吐地之势，反而微如流光在白昼中无声穿行，但众人均知这才是“日月参光剑”的大成之式，流光游于天地，宇内尽为樊笼。

众人原无幸理，眼见周遭一切要被流光吞没，忽然常无为神色狰狞起来，赫赫狂笑声中，纵步嘶叫跌下“天衍崖”去。

这一下实在太突然，众人相骇之间，尽无言语。

死一般的沉寂不知延续了多久，齐天翎再也按捺不住，失声痛哭。

神都山上，唯见白骨堆积。

众人将青夜葬于他的妻子紫阳墓旁，各自唏嘘，唯齐天翎长跪不起，默默祷告道：“晚辈流于凡俗，‘放下’终是难学。先生高义，天翎愿穷毕生之力，寻一超然旷达之人，传其祖师笔记，奉为神都掌门，使神都九宫不至就此绝世。先生在天有灵，亦得慰悦。”祷毕又不免洒了几滴伤心泪，这才拭泪站起，转而对卫端道：“卫兄，我知你心头难解，我一并说与你听便是了。”将魔音岛之事略略说了。

卫端得知燕琳幸免于难，心中的缺失补了回来，可听燕东城殉难，又见青夜义死，不禁压得心头一阵沉重。

齐天翎道：“燕师妹他们原是要去长安，这时却不知在何处了。”

卫端“嗯”了一声，凝眉不语。

李刈宽慰道：“燕姑娘既然好好的，山高水长，何愁你们没有重逢之日？”话一出口，不禁又想，燕琳纵使再坚忍明达，这一番世事遭逢，恐怕不能说是“好好的”，说来徒惹卫端烦恼，也就缄口不言。

卫端却沉默了片刻，对齐天翎拱手为礼：“多谢齐兄。”

齐天翎苦笑道：“何必谢我？”

卫端道：“往日多有得罪，我……”

齐天翎摇头道：“既是往日，不必提了。我尚有心愿未了，诸位就此别过。”俨然不愿多纠缠。

卫端看向李刈，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拱手道：“如此我们这就下山，后会有期。”

齐天翎望了眼多洛莉斯，张口欲言，忽然想道：“我再多管闲事，更是放下不得。”转念又想：“我怎么还这般想不开？我念着她时便念着，忘了她时便忘了！”心中一定，拱手道：“后会有期。”

众人当即回返，来时为常无为所迫，生死攸关，可去时，自青冢而别，也未必如何轻松。李刈回望始终在云雾深处的神都山，心头感慨万千，转头对卫端说道：“二弟，要去长安瞧瞧么？”

卫端不及答话，颜沧海直言问道：“臭小子，你向常无为替我求饶，是为了什么？”

李刈一阵尴尬，讪讪说道：“道魔都死了，何必说这些？”

颜沧海凝目望他，问道：“那你知道魔是怎么死的？”

李刈心头微微一沉，道：“自是天道好还，道魔挡不住青夜宫主的‘坐忘之道’。”

颜沧海冷笑一声，道：“青夜米粒之珠，焉放光华？”

李刈对青夜一番义举大为敬仰，见颜沧海如此冷讽，心头甚是不悦，可见颜沧海眉眼中似有愁怨，一句诘责无法脱口。

却见颜沧海撇过脸去，淡淡说道：“他是中了‘阴阳离合术’，体内阴阳失和、气血紊乱，才容青夜以‘坐忘心法’一举击破。”原来常无为正逆双修，虽成小范围和谐，但道法自然，体内阴阳变化究竟比常人脆弱。他平时尚有深厚的内力支撑，而一旦进入激战，便会陷入短时间的阴阳失衡，颜沧海正是乘此机会，施展“阴阳离合术”，破坏了他的“人造和谐”。常无为一生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不惜铤而走险，正逆双修，却不知天道非人力可及，人谐终是败给了天谐。

李刈隐觉不对，反而笑道：“原来圣女姑娘居功甚伟，小子佩服之至。今日祸首为姑娘所除，他日江湖豪杰谁不景仰？”

颜沧海望了李刈一眼，幽幽道：“你这当口还要胡说么？道魔难道是白叫的么，赔了性命的可不止是青夜。”

李刈心中一震，继而笑道：“颜姑娘何必说笑？”

颜沧海定定望了李刈一会，忽然转过目光，淡淡说道：“‘阴阳离合术’是师祖月神乌断的至高成就，阴阳同根，盛衰同体。既能乱人阴阳、紊其气血，施术者也必遭此报，我……也活不久长了。”

李刈脑中“嗡”地一声，仍是笑道：“颜姑娘，你既不想去长安，不去便是，何必说这些话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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