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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二舅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ldo;举荐人才是好事，去病若是再遇到中意之人，可以先同你大姨夫，或者公孙敖说，让他们给你把关。陛下手底下几百号官员，需要承接的人情关系很多，越级举荐会带给他决策压力。&rdo;他指着竹简末尾处李椒的名字，&ldo;比如你今日举荐的这位，官职虽低，但是背景复杂。陛下既然决定召见他，他必然会在推脱自谦的同时推荐他的父亲，也就是李广将军。&rdo;

&ldo;李广?&rdo;唉，这回糗大了，我只是想推荐李椒，并无意推荐李广呀。

&ldo;对，这就是问题所在。子叔的父亲公孙昆邪，对李广将军的领军风格十分不赞同。&rdo;他往前翻至大姨夫提到程不识和李息的那段记录，&ldo;你看这里，子叔在举荐外朝武将时，并未向陛下提到李广将军。&rdo;

我点头表示理解，大姨夫对李广的评价确实不怎么样。

&ldo;另外，孝景皇帝也一直忌惮这位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老将。我想，不出意外，陛下一定会帮子叔避开同李广打配合战的可能性。&rdo;

&ldo;什么是配合战?&rdo;我好奇。

&ldo;你这里有纸吗?&rdo;他问。

&ldo;有。&rdo;我打开书箱，取出一卷羊皮色的东西。

宫里进来流行这种黄底浆纸，是用麻草打成浆，加入帛丝制成，比绢帛更加柔韧细腻，比竹简轻许多倍，轻便易携，在长安贵族之中风靡一时，只是价格不菲，我本有计划囤一批送给二舅做礼物。

二舅摊开来，刷刷落笔，一张中原地图跃然纸上。他指着黄河以南地域道：&ldo;这里是中原汉地，即汉中，整片土地直属我大汉朝廷。&rdo;又在汉中东界落笔，画了一个&ldo;工&rdo;字：&ldo;这里就是函谷关。关外东北面即为代、燕封国，关外东南分布着赵、齐、梁、吴等大小诸侯国。&rdo;

说完东面，他回笔至北境，从云中郡往西画出一条直线：&ldo;这是秦长城。秦长城以南，陇西郡和北地郡以北这块扇形的地域，便是河朔草原，又称为汉中之北屏障，从孝高皇帝起便是汉匈两国必争之地，如今被匈奴白羊、楼烦两王占着。&rdo;

我一边磨墨，一边看着他迅速绘制出剩下的北境草图，并在北界上依次画下四个圈。

&ldo;云中、雁门、代、上谷，这四郡被称为汉中的&lso;咽喉四郡&rso;。云中郡在最西面，北临阴山，介于右贤王和白羊、楼烦两王之间。雁门和代郡是河东平原的北麓屏障，经常受到洗劫。上谷郡北临燕山，左贤王部刚侵袭了上谷，我们的马匹有十分之一的损耗。&rdo;

&ldo;这里便是白登山。&rdo;二舅对可用&ldo;惨烈&rdo;两字来形容的孝高皇帝白登之战并未过多言语，只是在上谷郡的西北面留下一个叉。

我不禁乍舌，完全凭着记忆，二舅已经画出了这一整幅汉匈地图。

&ldo;这次出战，主要是探路匈奴单于和左右两贤王的兵力分布虚实。战略目标没有其他，就是分兵四路往北走，到达目的地后回师。&rdo;

&ldo;子叔原定出云中向北探路阴山古道，这条应该不会变动;公孙敖原定出雁门，我出代郡，大哥出上谷，四路军各自为援，左右配合。如今大哥不在了‐‐&rdo;

他说到这里停住，眉间紧锁。

我心中一顿，捧起他紧紧攥住的左手。他的手很凉，我小心地揣到怀中，希望能够借体温捂热对方。

二舅松了口气，继续道：&ldo;不出意外，李广将军应该能顺利接替受伤的韩安国将军。可惜李将军从前做上谷太守时，曾违背孝景皇帝命令，数次出关与匈奴激战，陛下应该不会给他重蹈覆辙的机会。所以李将军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同我交换，他出代郡，我出上谷。这样，公孙将军在雁门的布防也不用面临任何人员变动。&rdo;

他侧过头望着我，微笑的眼眸中满是期冀：&ldo;而我，也可以继承大哥未完成的遗志。&rdo;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依旧还在回味这番分兵急转弯：&ldo;舅父真厉害，我完全被您绕进去了。&rdo;

&ldo;呵，以后你听得多了，自然也会熟知这些事务，&rdo;二舅笑道，&ldo;况且我说的也不一定正确。这几天你且听听他们的讨论，看是否同我预料的结果相符。&rdo;

&ldo;舅父，您明天真不去上朝吗?&rdo;熄灯后，我靠在床柱上悄声问。

对面榻上传来一声轻笑：&ldo;陛下放我婚假，我为什么要回去呢?&rdo;

&ldo;可是陛下他很想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心情不佳，郁郁寡欢。&rdo;

黑暗中的人轻叹：&ldo;去病，你可知王太后为何同意交出虎符?&rdo;

&ldo;不知道。&rdo;我摇头。

&ldo;因为陛下答应她一定会生出皇子。&rdo;对面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虚空里，&ldo;陛下已经二十有七，膝下无子，此时北上，诸侯王难免蠢蠢欲动。我想，如果我不在陛下眼前晃悠，他应该会把注意力转移回姊姊和后宫嫔妃的身上吧。&rdo;

&ldo;可是，您真的只是为了皇子的事儿躲着陛下吗?&rdo;将心比心，我知道二舅深爱着天子，绝不会因为王太后催皇孙这个简单的原因，就突然放弃二人多年的感情。

对面沉寂良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对方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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