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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即是多 减法策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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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即是多

减法策略

获取财富的快捷手段是减少欲望。

——彼特拉克

（14世纪意大利诗人、学者、人文主义者）

一次创新实验（德鲁的故事）

“我认为这个问题尚未得到妥善的解决。”强生公司负责麻醉设备研发项目的迈克·古斯塔夫森满心懊恼地说。他的团队在过去两年内一直在进行麻醉设备的技术攻关，但成果却迟迟不能面世。迈克觉得这项设备在技术上尚属尖端，但好像还欠缺些什么。他想设法提高新设备的价值并且明确收费标准。那么，是从顾客那里一次性收取新设备的费用，还是想办法获取源源不断的收益呢？

所有人都认为，这套新的麻醉设备与众不同：病人可以自己控制麻醉剂的量，免去了手术过程中麻醉师的监督和参与。在此过程中，病人需手握一个小球，戴上耳机，按照耳机里发出的指令按压小球。只要病人能清醒地听到耳机里的指令，按压小球的动作就不会停止，这可以控制输入他们身体里的麻醉剂剂量。当病人停止按压小球时，说明麻醉剂已经发挥作用了。这套设备还可以避免过度麻醉，因为它能自动检测并终止麻醉，停止给药或是减少药量，并且会自动引导病人做深呼吸。一旦麻醉效力消失，病人的意识会再度恢复，并继续开始接收指令按压小球，直至再次失去意识。研究团队和临床顾问们都认为，这款名叫SEDASY的空前绝后的发明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麻醉设备。

2002年6月，迈克邀我给这项发明提点儿建议。那时，我刚刚依据雅各布的理论掌握了一套新的创新手段，在尚未谋面的情况下，他的观点就已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建议迈克举行一次预备级的研讨会，用这套创新手段检验一下他们的产品。这一次，我必须格外谨慎，因为上一次我给强生公司推荐的创新实验以惨败而告终。我决定，先不让他们在这个新方法上投入太多的时间和资金，而是先搞一下试点。迈克同意了。

我邀请阿姆农·列瓦夫到辛辛那提来，协助这次为期一天的针对项目研发人员的研讨会。他是雅各布的搭档，也是系统性创新思维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我们将工程人员和营销人员召集到一家宾馆的会议厅里，但那里的气氛与创新思维有些格格不入。这些参与研讨会的人员不仅对此不够热情，甚至有些不屑一顾。他们花了两年多的心血研制出了这个他们心目中的主打产品，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搞什么“头脑风暴”，来给这个马上要投入生产的设备提意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革新这个已经注定是医学领域一大杰作的设备。团队的成员对这项新发明青睐有加，一心认定它会取得巨大的商业成功。而邀请我和阿姆农到此的迈克，作为该团队的负责人，却必须确保这套设备达到公司预期的经济目标。然而，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将它推向市场。

阿姆农感觉到了这间相对狭小的屋子里弥漫着的抵触情绪。人们的肢体语言中传递着冷漠、排斥的信号，他们交叉双臂，低着头，眯着眼睛。阿姆农先是让团队成员列举出这套设备的主要部件，这是系统性创新思维的第一步。这套设备看起来有点儿像一个大型的台式电脑，其主要部件也和电脑差不多，有显示器、键盘、机箱、CPU（中央处理器）、电源。另外，按照联邦法案的规定，它还配有备用电池，以应付医院的大规模停电。团队成员将这些部件一一列举了出来。

下一步，阿姆农把到场人员分成两人一组，给每一组分配设备中的一个组件。然后，他语出惊人地说道：“你们的任务，就是想象从设备中去除这个组件。”

你可以猜到当时人们脸上的表情吗？一副被愚弄的样子，好像觉得这纯粹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我虽然知道阿姆农将要运用减法策略来进行创新实验，但也不免疑惑起来。

减法策略意味着发掘新的形式或利用独特的方法去解决问题。操作其实很简单：想象将某个产品或者工作流程中的某个部分刻意清除出去，剩余的部分则保持原状。这里的关键在于，把你曾认为必不可少的部分删减掉。这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甚至令人匪夷所思。而迈克的团队即将见证的，就是减法策略的精妙和出奇，我也一样。

阿姆农指着第一组说：“你们分到的是显示器。”接着，他给第二组分配了键盘，给第三组分配了备用电池。“下一组——”，话还没说完，分到备用电池的那两名工程师就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要赶回去忙正事，这样的“无稽之谈”可能把他们惹急了。

“备用电池？你是说把它从麻醉设备里去掉？联邦法律禁止出售不带备用电池的机器，你会害我们进监狱的！”他们说得没错，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我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了，这有点儿像传说中生死存亡的一刻。如果不能尽快验证这套创新策略的价值，那我们就会失去对方的信任，而我，将再一次颜面扫地。这不仅会让我的职业生涯陷入窘境，而且还会辜负朋友的嘱托。

阿姆农没有放弃。他说：“我知道这主意听起来有点儿怪，但我希望你们先配合我一下，让我们一起来试试它的效果。”他的话语里带有很浓的以色列口音，还透露着一种自信的风范，无形中把屋内剑拔弩张的氛围缓解了一些。可以说，他表现得相当镇定。

两名工程师心照不宣地对望了一眼。他们坚信，自己参与研制的是全世界最先进的麻醉设备。无论是功能还是设计，都堪称完美，算得上是麻醉机器中的“兰博基尼”。而眼前这个所谓的创新策略却想推翻他们的杰出发明。

“我希望你们想象一下没有备用电池的这套设备，”阿姆农引导道，“它有什么优势？哪些人会需要它？”看来，他并不打算让对方就这样放弃。

他们在思索。终于，一名工程师打破了沉默。“好吧，”他说，“那我们就试试。要是不管用，研讨会就要立马解散，我们好回去干点儿正经事。”

阿姆农答应了。接着，对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针对阿姆农所提的第一个问题，即这套缺了备用电池的设备有什么优势，他们认为，首先是设备会更轻便、更经济、更简易。“想想看，备用电池占掉了整套设备的大部分空间，”一名工程师说道，“如果真能把它去掉，那这套设备将极为轻便。”其他人也纷纷称是。实际上，他们以前从未想过这样做。法律规定必须有，所以他们就照此设计了，没什么原因。他们没有想到，如果把备用电池从设备中去除，整套设备将会更简洁、更便携，也更容易生产。

“好的，也就是说去掉备用电池有很多好处。”阿姆农趁热打铁，迅速转入下一个环节。他解释说，依据减法策略，如果我们认为去掉备用电池从原则上看是件好事的话，那接下来就得想办法从框架内找一个替代品来代替那个被去掉的部件。“你们会从这个框架内找什么东西来代替备用电池呢？”他问道。

正如第一章所说，框架内的世界是一个假想的空间区域或时间区域，其中的人或物，你都触手可及。在运用减法策略时，触手可及的人或物就是帮助你实现创新的工具。在这个具体的事例中，麻醉设备所在的医院手术室就是“框架内的世界”。如图2–1所示，这里的所有设备都由你支配，帮你解决难题。

图2–1麻醉设备“框架内的世界”——医院手术室

一名工程师迟疑着举起手，有些难为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许我们可以把设备连接到手术室里另一台仪器的备用电池上，比如说电击器。”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他。他有些兴奋地继续说道，“可以在设备上安装一条足够长的线，将其连接到电击器上，从那里取电，电击器的电量足以在必要时维持两台设备的正常运作。”他拿起笔开始在本子上描画起来，其他人都凑过去看，纷纷表示赞同。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转眼间，这些固执己见的工程师都放下了架子，从满心气恼的怀疑论者变为一群精诚合作、兴趣盎然的创新家。尽管他们都见多识广，但是把设备连在另一台仪器上这个主意真可谓既简单又精妙，令他们瞠目结舌。每个手术室都配有医用电击器（其上的两个接触片用于电击心脏停搏的病人），所以这个主意看起来完全行得通。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预料，原来这套方法还有点儿道理。

阿姆农把所有的观点都记录下来，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有没有明显的理由来证明这个做法行不通？”他问道。团队成员又相互讨论了一会儿，确认这个做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于是，人们把注意力移向了下一组。阿姆农问：“显示器呢？把显示器从设备中删除有什么好处？”

这一组的两名工程师本来满心不情愿，但有关备用电池的讨论结果使他们不想拒绝得太生硬。其中一位工程师很有礼貌地说：“阿姆农，你一定知道我们花了上万美金去做市场调查，倾听客户对显示器的评价。因此我们可以确信，这套设备的显示器远远超出了同类产品。”他接着说，“医生希望使用带有显示器的麻醉设备，这能让他们更放心。所以，毫无疑问，显示器必不可少。”他的话让阿姆农立马想到了一个词：固着。我们将在稍后讨论这个重要话题。看起来，团队成员惯于认为麻醉设备和显示器是不可分割的，这使他们很难想象，没有显示器的麻醉设备是什么样的。

阿姆农做了小小的让步，承认他们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依然坚持让对方试着接受这一假设。“就像刚才一样，让我们先试一下这套方法。你们说得对，显示器有它存在的理由，而且是一个充分的理由。但现在，请你们试着问问自己：一个没有显示器的麻醉设备有或可能有什么样的优势？”

他们同意考虑考虑。

“设备会更轻，造价会更低廉，使用起来会更方便，更易于移动，耗电量更少。”会议室里的一名营销人员插话说，“会让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少分心。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需要看显示器。”她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如果去掉显示器，我们会向市场发出一种有力的信号。”大家面面相觑，她接着解释道：“这会证明我们的设备具有高度的智能性和自动性，不需要显示器。医生可以充分依赖我们的设备，而不必时不时地通过显示器来观察病人的情况。去掉了显示器，这套设备就成了‘智能麻醉仪’，这会让业界大吃一惊的。”

许多人都禁不住点起头来。迈克笑了。他后来对我说，这部分的讨论激发了人们从新的角度来衡量这款产品的热情。对备用电池和显示器的思考为他们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可能性的世界。

“那我们接着想一想，”阿姆农说，“在手术室这个框架内，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显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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