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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廷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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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墨祈没走多远，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装置，啪的一下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见那个小玩意儿也伸出了两根细线，贴合着他的皮肤一点点向上攀升，最后就像陆行梭上卵舱里的讯束一样，停在了墨祈两侧太阳穴上。

“墨老师，这是什么玩意……？感觉和我们刚才用的讯束长得差不多啊。”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路亦玖显然被这精巧的小玩意吸引住了，她瞪大眼睛问道。

“哦，这玩意啊，其实也是讯束，不过和陆行梭上的那个不同，这是无线讯束。具体要和你们解释清楚可不太容易，不过你们以后应该会学到吧。讯束之所以能起用，必须依赖荒晶提纯、压缩至极度细微后产生的‘荒粒’，荒粒具有极强的信号传输功能、而且它很轻、飘忽不定，只要经过荒粒基站发射后便能传播至荒域的大多数地方。无线讯束的原理，就是将要传输的讯息‘包装’进许多荒粒，再送到到你所指定要传播到的另一个无限讯束里，”墨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脖子上的小圆点，延伸出的两条细线顿时亮起了淡白色光芒，“比如说，我现在就要用我身上的这个‘主束’呼叫另一个‘客束’。”

“其实，荒粒就好像是花粉，讯束就好像是花苞吧。”来自g区的双胞胎中的哥哥梓翔接过话头。

墨祈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道：“有那么点意思，说来听听。”

“我知道！”一直待在哥哥身旁、身材娇小的梓芯窜了出来，“我们那的聚落，有一种花，叫风袂子，到了春天，就会开得漫山遍野都是。但是我听爷爷奶奶说，风袂子分雄蕊和雌蕊，而雄蕊和雌蕊从来不长在同一座山头，但雄蕊的花粉能靠风传播，就能让雌蕊受精，最后产下风袂果。我每年都能看到漫山遍野的风袂子花海，只要风一起，漫天都是花粉……”

狄北听着梓芯的话，内心不免浮现出遍天花粉飘扬的画面，再一次感慨荒域之大无奇不有。自己长大在荒凉的白墙下，又怎可能见过这般瑰丽的景色呢？或许这次去讨塾，见见世面，才是正确的决定吧。

“小姑娘说的不错。”墨祈微微一笑，随即再次激活了无线讯束，启唇道，“位置：中心区总梭站，叫一部蟹梭。”

待到狄北见到所谓的“蟹梭”，遂即便对它的取名释然了。这是一个迷你版的陆行梭，不过腹部以下伸出了六根肢节状的粗壮的机械臂，支撑起了上方的舱体。按照墨祈的说法，这是荒域像中心区这类大聚落常见的代步工具。不像陆行梭，蟹梭由于只是短程驾驶，可以选择设置好规定的路径，自动寻路前往，便不需要专设“梭师”这类的驾驶员。

在蟹梭上，狄北一众人透过舱壁上的舷窗仔细体会了一番中心区的忙碌。他们穿过了一条又一条交织纵横的干道，干道上密密麻麻几乎都是蟹梭，但形制及外侧的涂装都均有所不同。他看到的既有和自己所乘相仿，采用制式黄色涂装的“出租”蟹梭；亦有呈流线型、外侧加装了许多配件、色彩艳丽的私人蟹梭。

但当他们的出租蟹梭又拐过一个路口时，他们已经渐渐接近中心区的中环——也就是建筑物最高大、最密集的地段。在这里，众多的蟹梭就如水滴般汇入，但由于蟹梭的数量如此之多，之前高速奔淌的“梭流”渐渐趋缓，甚至开始排队。

透过前方的舷窗，狄北看到前方最高处如一柄利刃般直插云霄的高大建筑。如果把中心区比一块棋盘，那么这桩建筑便是棋盘唯一的王，傲然超脱、睥睨众生。只见隐约肉眼可辨墙体上篆刻的暗金色大字，在云雾缭绕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这并不是狄北所熟知的通用语。暗金色大字像是燃烧的星辰，又像是张开向他们伸来的巨手，散发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秩序之力与威严感，仿佛要将旁侧的所有建筑与生灵都碾碎。

“这楼可真气派……这么高怎么建的……”莫笛望着这桩高楼群中的“翘楚”，深慑于其霸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声惊叹。一旁的路亦玖也望着这尊金属巨兽，俏脸上多了几分讶异的神色。

墨祈抬起头，眼睛一眯，淡淡地说道：“噢，这是荒廷在这个中心区的分廷衙。廷衙负责管理中心区以及周边所属聚落的所有事宜，我们故墟讨塾在管理层级上也隶属于这个廷衙管理。对了，我没跟你们说吧，荒域之大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像这样的中小规模中心区廷衙，能够管辖数十个聚落。但单荒廷下辖的廷衙就有34个之多。我们现在所处的，就叫浒涧廷衙……上边那个暗金色，就是荒廷的廷徽了，象征永恒的荒与秩序。”

“浒涧廷衙……”狄北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较为陌生的名词。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在所谓荒域所处的具体位置，当然，也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来的t区，不过是荒廷下属34廷衙中的其中一个的附属聚落……

“奇了怪了，怎么今天这路况这么堵。”墨祈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用手敲打了一下蟹梭前端的面板。

这一敲竟突然使蟹梭动了起来，紧接着，狄北发现，不只是他们所乘的蟹梭，身边所有的蟹梭都仿佛通灵了一般，瞬间恢复了流动性，鬼魅般在路旁分整齐的数排——结果就是，在路中间让开了一条通向廷衙的大路。

这种高度秩序化、规范化的操已然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在让开大道后，所有的蟹梭都重归于等待疏通时的寂静。但狄北从墨祈沉凝的神色上可以看出，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让路”。

没过几秒钟，墨祈突然开口了：“荒廷衙主可能要经过这。”

“什么？”蟹梭舱体内的众少年一脸懵逼。

“廷衙主，也就是我刚刚跟你们说的，荒廷派下来分管浒涧廷衙的老大，老大，你们懂吧？”“噢噢……”虽然墨祈一再解释，从小聚落来的这几个少年，还是没能体会到“廷衙主”这三个字的分量。

“算啦算啦，你们待会瞪大眼睛看便好。”墨祈道。

……

过了没多久，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肉眼可见一长列队伍从廷衙大楼的底部向墨祈一众这个方向靠近。起初，那只是远处的一条细线，但随着距离不断拉近，狄北也渐渐看清了队伍内的状况。

这支队伍由清一色的蟹梭构成，不过这些蟹梭通体遍布暗金色涂装，外侧厚重的装甲上亦有荒廷的显著徽记，舱体的侧方和下方都加装了许多武器，显得极具攻击性。不过蟹梭群中，有一架格外吸睛，它比旁边的僚梭要大了不少，上部的舱体也显得更为宽敞，透过舷窗，依稀可辨舱体的前部有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那应该就是墨祈所说的浒涧廷衙主。

但这支队伍并不单只有蟹梭，眼尖的腊卡第一个注意到了梭群上方盘旋游弋的一连串小黑点，他拍了拍狄北和莫笛，指着那些黑点道：“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话音未落，随着一连串剧烈的破风声，那一个个黑点不断放大，最后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了地上，竟然是均是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形。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浑身覆盖在厚重的甲胄之中，而甲胄上也密布着荒廷的暗金色纹饰。更吸引人的是，他们手上所执的长柄状物体，虽然形态各异，但可以看到密布着不断运转的机械触手，也就是墨祈之前说的“机械有机体”。只见居首的一个用手中的长柄状物体点了点地，身上的甲胄于一瞬间亮起了光芒，他脚一蹬地，伴随着一声轰鸣，便腾空而起。其余的“盔甲人”也都一一效法，腾空而起，在廷衙主的蟹梭旁悬浮整齐划一的队伍，跟随着蟹梭前行。

此时此刻，狄北的脑海中仿佛掠过一道闪电——不知为何，眼见的场景莫名的熟悉，仿佛曾经在哪见过。他竭力在脑海的每个角落搜寻，突然就愣住了：这些人和自己小时后见过的讨荒者开颚的装束相仿，他们身上穿的甲胄，不正是祖父的小站里悬挂的制动械么，手上拿的，就是所谓荒杖了……其他几个少年也都和狄北一样，把脸贴近舷窗，看着廷衙的梭队入了迷。

墨祈见此状，笑了笑，说道：“你们也都看到这些人了吧，他们是廷衙卫，负责戍卫廷衙，同时也会承担大多数廷衙辖区内的治安与平乱……当然，他们更重要的身份，就是讨荒者，不过是为荒廷服务的讨荒者。你们也都看到了，讨荒者的标配就是制动械和荒杖，制动械就好比他们的躯干，能够让他们腾空而起、甚至短暂滑翔；而荒杖就好比是他们的臂膀，是武器。”

他话语一顿，随即补充道：“其实吧，这些廷衙卫也都是从讨塾出来的，只不过在经过职格遴选后脱颖而出，就获得了荒廷的垂青。所以啊，你们几个小屁孩，进了我们讨塾就要把握机会，好好对付几年后的职格遴选，没准将来也能当个廷衙卫，不仅饭碗铁、待遇好，还不用像一般的讨荒者一样天天和荒体打交道，简直美滋滋啊。”

狄北听着墨祈的话，眼睛却仍死死盯着身旁有序经过的蟹梭群和廷衙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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