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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苏锦生一愣：&ldo;我没有！&rdo;

&ldo;你害怕，所以你拼命压抑自己，所以不通过催眠，你根本无法叙述梦境，即使是那样，也只能呈现出一个断片。其实你的梦远不是这样简单，它比你说出的，比你记得的要长得多，丰富得多，对吗？&rdo;

sion的语气越来越急，仿佛挟著莫大的压力，苏锦生起初还竭力否认，然而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很多模糊的场景涌上脑际，许多面孔在他眼前晃过，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然而他知道他认识他们，他认识这些轻衣缓带的人，那麽多年来，他们在他的梦里游荡徘徊，一如挥之不去的鬼魅。

&ldo;告诉我，你梦见过什麽？&rdo;sion攥住他的胳膊：&ldo;如果你不能正视它们，你会永远活在阴影下面。&rdo;

&ldo;我不知道，&rdo;苏锦生摇头：&ldo;太模糊了，都是一些零星的东西，衣服、鞋子，那些摆设……晋代的那些东西……&rdo;

&ldo;你怎麽知道是晋代的？&rdo;

&ldo;我是学历史的，那些衣服和木屐都是晋朝的样式。另外，&rdo;苏锦生顿了顿：&ldo;几年前我看到过一个报道，香港的拍卖会上出现过一截断笛，据说是晋元帝第三子司马冲的玉笛，原长一尺三寸，拍卖的那截只有三公分长，从照片上看，跟我那截非常相似，不过我没能见过实物，不敢肯定。&rdo;

sion的眼睛都亮了，&ldo;难怪你坚持断笛托梦的说法。你觉得梦里的那个你就是司马冲吗？&rdo;

&ldo;也许吧，&rdo;苏锦生摇了摇头：&ldo;我不知道。&rdo;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们沿著秦淮河一路走去，不知不觉转进了条窄窄的巷道，巷子两边的人家都合上了门板，月亮下头一片乌瓦白墙，说不出的静谧，细纹石条路从脚底下铺出，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

苏锦生的步子慢下来：&ldo;我梦到过一个地方，也是条长长的巷道，有点像这里，也许不怎麽像……&rdo;他迟疑著，盯著脚下的石条路：&ldo;不行，我记不清了。&rdo;

&ldo;我能带你回去。&rdo;sion的声音低低的，却有不容置疑的分量。苏锦生不禁抬起头来。月亮已经爬到了天边，溶溶的月色洒在sion身上，替他的脸庞勾了一圈银边，一双黑眼睛笼在阴影里，闪闪烁烁，仿佛藏著无尽的秘密。

&ldo;顺著这条路，&rdo;sion抓起苏锦生的手，把他的右掌贴到墙上：&ldo;照著这个感觉走回去，你会找到梦境开始的地方。&rdo;他抬起另一只手，覆住苏锦生的眼睛，他的手心很热，指间有股好闻的烟糙味道，淡而微醺，令人神醉。

苏锦生觉得有些恍惚，sion明明就站在面前，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麽的遥远，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ldo;现在，你已经渐渐地进入了催眠状态，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之外，你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现实的事物。&rdo;

听到sion这麽说，苏锦生下意识地动了动右掌，他惊骇地发现墙壁消失了，他竭力伸直指尖，居然碰不到任何东西。他睁大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四周一片漆黑！

&ldo;锦生，往前走吧。不管看到什麽，不管发生什麽，都不要害怕，那只是梦境，你是安全的，我始终跟你在一起。二十分锺之後，我会把你唤醒。但是，催眠中的世界与现实不同，这二十分锺，在梦里也许会是几个月，甚至几年。&rdo;

&ldo;现在，去吧，锦生，往前走，不要回头……&rdo;

3

苏锦生很想问sion周围那麽黑，他该往哪儿走，能往哪儿走，可是喉咙像被什麽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尝试著往前迈了迈，腿竟然能动，不知从哪里刮来细细的风，掠过耳际，带来一丝丝生气。苏锦生不禁加快了步子，他越走越快，那风也越来越大。突然眼前豁然一亮。

苏锦生抬头望去，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把朗朗的清辉泻到地下，他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地上铺的是整块整块的青石板，道旁高墙古朴，森然中透出一股威仪。再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领极宽、极轻的丝袍，果然是东晋时候的样式。

苏锦生隐约记得他曾梦到过这个地方，但是他的梦境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这样逼真过，他试著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居然很疼。

&ldo;世子！世子！！&rdo;

身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宦官打扮的老者从甬道那头追了过来。到了苏锦生跟前，那人&ldo;扑通&rdo;一声跪在地下，抱住苏锦生的腿，气喘吁吁地哀告：&ldo;世子！听老奴一句话，您不能去！您不能见他！&rdo;

&ldo;他是我哥哥，我为什麽不能见？&rdo;苏锦生听到自己厉声反诘。

&ldo;正因为他是您的哥哥，您才更不能去！&rdo;老人仰起脸来，紧盯著苏锦生的眼睛：&ldo;世子，您当真不明白吗？这些年来，他对您、您对他，哪一件事老奴不看在眼中，兄弟间再好，却也不是这个好法。世子，您才十六岁，很多事情，您或许还不懂，还想不周全，可他，他是明白的……他哪里把您当弟弟了？今夜您若去了，必然铸下大错！他……他就没安好心！&rdo;

&ldo;言艺！&rdo;苏锦生一把推开了老人，他发现自己气得指尖都在发抖：&ldo;这是你该说的话吗？这是你能说的话吗？！我要去哪儿，我要做什麽，轮不到你管！他……他更轮不到你来议论！&rdo;说著，他拔腿就跑，把言艺踉跄的脚步，连同呼呼的风声一同抛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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