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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你胡说！&rdo;听见她说自己妈妈坏话，女孩子漂亮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噘着嘴昂头和她辩驳，&ldo;姥姥病了，舅舅舅妈都不管她，妈妈说过，她要把她接过来和我们一块住，这是妈妈喂了，烧给姥姥吃的！&rdo;

&ldo;嘿，这小杂种，还不承认！你既然说你那不要脸皮的娘没勾引过人家正经后生，你爹呢？你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rdo;黑脸女人耍起泼来比男人还要厉害，也顾不得有生人在了，拿着扁担敲地面威胁说，&ldo;小杂种，快让开，这两只畜牲，见天的在人菜园子里啄来啄去的，今儿不把它打死，老娘死了就不埋在老胡家的祖坟里头！&rdo;

被她咄咄逼人的问话难住了，女孩子的眼圈儿越来越红，却固执地拦在前头就不许她动手。

&ldo;小杂种，看你是像你娘一样，没人教训皮就痒了！&rdo;女人恨恨地说着，丢下扁担抓住那个女娃娃就要打她。

后头兰善文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就拉了拉和她一起站着的鲍家女人，皱眉说，&ldo;鲍家大姐，那小孩子还小，胡家大姐不用这么针对她吧？&rdo;

&ldo;兰医师，您哪里晓得，这女娃的娘是个没脸没皮的大蓬车，见天的跟个狐狸精似的，不知道外边儿名头有多坏呢，没个男人结婚肚皮就撑起来了，败坏了俺们这地儿的风俗，俺们啊，这是在替岭上的人教训她们的，不算什么，兰医师您别操心，安心看着！&rdo;

大蓬车是给那些和许多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的蔑称，兰善文虽说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可也能从她鄙夷的神色里猜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女人说着，又乐呵呵地看下去，跟看唱大戏似的落趣儿。

眼前那胡家女人已经搂住那女孩子，照着她身上来了好几下子，那女孩子却不像一般的孩子似的，跌了打了就哭，恰恰相反，她被打了，不哭也不闹，咬着牙闷哼的模样看得兰善文心疼不已。

到底没出过阁的女儿家心肠软些，她学得又是医，听惯了她讲师说得救死扶伤的理儿，虽说她临走之前的晚上，她妈拉住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现下看看那女孩子，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丢下手头的行李箱走上前去，拦住还想照女孩身上耧一巴掌的妇人，&ldo;胡家大姐，她还小，有什么气也不该往她身上撒。&rdo;

&ldo;嘿，兰医师你不知道，这小杂种的娘可气人了，尽养些畜牲来坏咱们新种的东西，就上个月，她养的鸽子啄光了俺新开地里的地梨种，您说说，这气不气人？&rdo;

得了兰善文的阻拦，女人也不敢太放肆，悻悻说道。

她男人在炕头跟她说过，像兰善文这样的人，都是从有着大铁盒子的城市里过来的，家里都有钱，说是像他们家那样的屋子，想买几间买几间，她们都是落难的凤凰，等时候到了是会回去的，凤凰虽说落了难，那就还是凤凰，他们是惹不起的。

兰善文皱眉，&ldo;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畜牲而已，胡家大姐也别太放在心上，否则……&rdo;

&ldo;牧牧！&rdo;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一道女人的惊叫声，她奇怪地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打扮得比城里女人还要时髦好看，容貌既娇媚又妖艳的女人，惊慌地向她这边跑了过来。

☆、第3章

那女人一过来就猛地一把推开黑瘦的胡家女人，蹲下来把被打的女孩子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脸，又头贴头地试试她身上的温度，触手一片滚烫让她心疼地娇媚脸上血色都褪了几分，低声道，&ldo;我的心肝，你怎么出来了，烧还没退呢，又出来染风，你是想要妈的命？&rdo;

说完，看见地上的瓷盆，知道女儿是又替她洗衣来了，顿时心揪得厉害，为女儿的懂事，也为自己的无能。

&ldo;妈妈，呜哇……&rdo;被她抱在怀里，一直倔强瘪嘴的小女孩才哭了出来，埋在她脖颈间哭得稀里哗啦的，&ldo;胡…胡婶要…打死…咱们的鸡…我跟她说…不能…打…那是留着给姥姥…嗝…&rdo;

她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事情的原委，旁边的胡家女人听见她这样说，立时不高兴了，这小女娃竟然敢恶人先告状！

不等听女儿哭诉的女人说什么，胡家女人就先嚷开了，&ldo;郁泉秋，你看你养得什么崽，又养得什么畜牲！见天儿的往人家地里啄种子，你们孤儿寡母的容易糊弄肚子，可怜俺家的那几个虎小子，等着吃蒜馍呢，被你的畜牲啄完了苗子，他们吃什么？你这个没脸没皮的……&rdo;

女人听了，冷着脸不言不语地抱着女儿站起身，慢慢从贴身的湛黄工装里掏出来五分钱，丢给还在破口大骂的妇人，&ldo;这个，赔你，够了？&rdo;

&ldo;嘁，几分钱就想算了？当俺没见过钱可是？&rdo;

妇人依旧是骂骂咧咧的，却弯下腰捡起来那落在黄泥地上的五分钱，拿手指头抹干净灰，揣到腰兜里，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个没完，倒不再找她碴子，而是转过身讨好地搓搓手，看着兰善文，&ldo;兰医师，让您看笑话了，走走走，俺领您过去您住的地方看看，厂长听讲您们要过来，可是新盖了好几间屋子呢，听孩他大讲，都是亮亮堂堂的，走，走，俺带您过去瞅瞅。&rdo;

说着，她就要拉人，前后反转的态度让兰善文有些反感，不由躲过她伸过来黑乎乎长满茧的手，对她腼腆笑笑，&ldo;大姐，我自己过去就好了，您去忙吧，是那边新建的房子是么，我知道了，我有手有脚，走得路的。&rdo;

&ldo;唉，这咋整呢，张爷还关照过俺们要把兰医师您们招待好呢。&rdo;妇人有些不高兴，黑青的脸上皱纹都叠在一块了，可看看兰善文一身洁净的衣裳，又瞅瞅自己身上黑乎乎的花褂子，以为她是介意自己身上脏，也不好多劝，只得道，&ldo;那兰医师您先忙啊，俺们还点着煤炉子呢，先走了。&rdo;

&ldo;大姐去忙吧。&rdo;兰善文温和地对她笑笑，&ldo;我要是有什么事不懂的，一定问问大姐。&rdo;

&ldo;唉，好好。&rdo;她温柔知礼的态度一下子取悦了黑脸的妇人，心想城里飞过来的凤凰就是比见天价妄想着攀高枝的土鸡要好。

想着，她愤愤地瞪了一眼还一心一意怀抱着女儿轻声安慰的女人，和同来的鲍家女人又拉着和兰善文说了几句话，才一扭一扭地拐着干瘪的身子，走去厂里看炉子了。

可算是走了。兰善文呼出一口气，和这些七故八姨地打交道，比拒绝她妈给她说亲还难。

&ldo;你就是新来的医师？&rdo;她正感慨的当口，忽然听见身后女人又媚又凉的声音，这声音，让她轻易地就想起来小时候，她爷爷坐在葡萄架底下给她说得夜色凉如水的仙女了。

她转过身，那女人抱着女孩子就站在她身后，冷冷淡淡地打量她，像是不相信她的身分，来辨明真伪似的。

&ldo;我是新来的派驻医生，叫兰善文。&rdo;兰善文温婉说着，对她亲切地笑一笑，目光转到她怀里漂亮的女孩子身上，轻问说，&ldo;刚才听见大姐你说，你的孩子发烧了是么，要不要，我给她看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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