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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柳树下,而是偶然间在田野上。
小姑娘在那儿悠悠赶着牛,哼着歌,我一下子就移不开眼睛了。等她走远了,我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回到家中,提笔便画了起来。
我将这画给她瞧,好歹我也是自小学画的啊,怎么被夫人吐槽得一言难尽了呢。
“画啥不好画我放牛?还有这什么啊,你看...”虽然嘴上不停,可眼睛却移不开了呢。
之后我曾见她轻抚那画,嘴里说着:“你放心啦,现在一切都好。”
一眼万年,越见越欢喜。
本来是该朝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发展下去的吧,可是!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来源于当年的脆园阁——就是那个点心铺子。
想当年,夫人一日三餐地送可把我感动坏了,也就十分支持她折腾这些,没想到,后来越发不可收拾。
脆园阁开遍了全国,她也曾一度把重心放在其上,我有些不解,暗自探寻过,发现夫人不只是在行商,更是在行善,尤其是同李家夫人一起帮助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曾问过夫人,其言语间充斥着对人贩子的深恶痛绝,我心下诧异,于是着手彻查拐卖案件。
我亦厌恶人贩子,可当我追查下去的时候,摆在面前的血淋淋的事实令我心惊,更怵目惊心的是花瓶女、白骨精等被人为造成的畸形残疾。
原来还有这般无耻下流残忍的存在。
我一面加大力度整顿江南的肃纪,一面上书痛陈人贩子的无耻、罪大恶极以及影响之恶劣。
圣上震怒,加大了这方面的治理管束,颁布的法令中有一条是:人贩子一律腰斩。
于是显而易见的,情况好了许多,夫人仍旧行商不止,我此时已经非常支持她了,当然不是因为日日送来的点心果子。
如今啊,年纪大了,早已乞骸骨,归故里,同李家一般,开始了养老生活。
每日同夫人吟诗作对、写字作画、弹琴吹箫、养鱼逗猫,偶尔串串门,生活颇为惬意。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小的跑来我就更快乐了,京城里不好嘛,怎么老跑来同我抢夫人呢。
小舅子在京中官至礼部尚书,颇有我当年风范,还有一位小舅子如今正是江南知府呢。
儿子同隔壁李家俩儿子一样,在官场中磨炼呢,等他们倦了,自回来便是了。
女儿呢,现今是楚湘王妃,俩人江南海北地跑。这丫头从小性子就野,大了还是这般,若是能像李家女一样嫁给江南这边的文人便能常伴双亲左右了,唉。
可是夫人乐得其成,说:“正好替我打理铺子,闯荡江湖、悬壶救世,当年我就想这么做呢,我觉得这样很好。”确实,丫头在经商、行医上天赋异禀,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我和他又一次回了乡里瞧瞧。
推开院子的门时,在灰尘翻飞之际,我隐约忆起了当时的模样。
断断续续的画面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没忍住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他扶着我进去歇了会儿,我静静落着泪,也静静地忆着当年的事,我记得那年在月色下窗户边,托着腮,心里翻滚着女儿家心思,难以言说。
也记得那天他说要来提亲时,我羞红的面庞,更记得提亲那日飘香的桂花、洞房花烛夜那明亮的红烛以及许许多多琐碎的画面。
唉不服老不行,哭一会便觉得累了,我让他将我扶起来,四处走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年柳树下、溪水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临走之际,我回头瞧了一眼,似乎看见了一人在树下,一人在水边,待要细瞧,又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本诗经,便问他:“定情信物你可还留着?”
“嗯?”
“就是《诗经》啊。”
“噢,当然,一直好生存放着呢。早些年官场艰辛的时候我便会翻翻,回去我便拿给你瞧瞧。”
又是一年桂花飘香时,我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闻着这浓郁的花香,内心恬淡而充实。
我遗忘了许多时候,却一直记得那个不安纠结而又满怀期待憧憬的夜晚,我祈愿着那无双公子是我的如意郎君。
如今想来,已是三十又七年矣,我已发鬓斑白,抬头望向身边人,他也老了啊,眉眼间刻满了皱纹,却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一如当年。
坐在窗边,睡意渐渐袭来,不自觉地,我靠上了他的肩头,沉沉地睡了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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