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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7 章 没得选（第1页）

灵儿全然没瞧见羽瑟听到忆煊话后一脸的难以言说，拉着她另一边的手，心中难受，却又不想惹得她最后一日还伤怀，勉强止住了这个话题，抽抽噎噎道：“当初阿陵在大漠替你挡了一刀，如今你替天下人走这一遭，说起来，阿陵也算是救世之人了，这得有多少功德啊，下辈子若还是我弟弟，我铁定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忆煊和羽瑟不禁笑出声来，三个姑娘挽在一起回了房，一同倒在榻上，絮絮叨叨聊着天，仿佛只是要送羽瑟出门远游一般。

羽瑟曾经拼尽全力只为能在那似乎毫无温度的世上活下去，可如今却决定放弃己身祭奠苍生，莫说别人作何想，羽瑟自己都有些惊诧，又觉得这惊诧实在没能直达心底，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释然。

回想现代十数年，羽瑟见了不少生离死别，也亲手结果了不少性命。躲在暗处，看他们的家人哭得昏天黑地，自己也是觉得自己很脏，但那又能怎样，既然逃不脱组织，就只能如此。虽然自己从来不那么爱自己，甚至有些厌恶，但也不至于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舍去性命，何况，被组织盯上的人，终究难逃一死，死在自己这个下手利落的手上还能少几分折磨……

可是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没有人知道，或许羽瑟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初之所以每每挑选最难成功的目标，不仅是为了少出任务少杀人，更是希望有那么一个目标能反杀自己，甚至将之视为命中注定的解脱。

而如今，羽瑟一面和两个朋友讨论着要给小薏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一面尝到了对这人世间实实在在的眷恋。真的舍不得呢，若是死了，竟也会觉得万分不甘心呢，原来，早就不厌恶自己了，早就不是行尸走肉了，早就开始想要得到幸福美好的一生了……

可是，莫说羽瑟如今已对这人间有了感情，不愿惹得生灵涂炭，就说形势比人强，羽瑟心中那些许的触动也成了不得不的选择。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让我幸福一次，就不可以吗？

眼中的酸意就要按捺不住，羽瑟干脆抬起胳膊，装似闲适压在眉眼上，总结道：“总之，要找能让她一生安然喜乐的才行，绝不能要那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做伤她心之事的男子。”

“就是就是！”灵儿心有戚戚焉，附和道，“尤其是那种想要不敢要的，自认为配不上我们小薏米的。”

“而且绝对不能像他爹一样一根筋，直肠子的。”忆煊拍板道，“必须得会哄丫头开心。”

灵儿嘿嘿一笑，接道：“对，小薏米就得找那种才高八斗，武艺卓绝，举世无双的郎君，在外威风八面，对内温柔体贴，会逗乐，极护短，事事以小薏米为先，将她疼到骨子里就对了。”

羽瑟不禁补充道：“我看还是青梅竹马的好，自小就要护着小薏米，不让人欺负她，不让她受委屈，自幼童到白首，一点遗憾也不要有，才好。”

“这个好，这个好，回去就好生物色物色。”灵儿和忆煊齐齐赞同，只是这毕竟是天马行空，说到此处，话也有些接不下去了，房中一时间又是静可闻针落，原本还有些欢腾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羽瑟只觉自己一左一右两只手被挚友握的生疼。

恰在此时，敲门声起，正是来催忆煊上路的蓝玄。

舒南魔性根种，若是离驱魔大阵太近，免不得要出纰漏，自然要提前送下山，在一早备好的隔绝阵法之中待上几天。然而舒南离不了舒意，隔绝阵又少不了血亲念咒加持，忆煊和两个孩子自是送不了羽瑟最后一程了。

羽瑟本也不欲挚友亲眼看着自己去死，走到小木摇篮边，挨个儿将舒南舒意抱起来亲了一口，虚虚描了描舒南那极肖郑勋的眉眼，狠狠心撇过头来，不再看他们注视着自己时充满眷恋依赖的小眼神，强颜欢笑道：“你们看不到也好，其实如今知晓了六界之事，晓得了定有轮回，早死晚死倒没什么打紧了，说不得，我在这边刚闭了眼，就又在现代醒过来了。”

既然羽瑟注定要走，灵儿和忆煊自然都希望能笑着送她，左右二人在羽瑟来之前就狠狠哭了好几通，如今强憋回去了不知多少次鼻酸眼酸，强咽下去了不知多少次呜咽哽咽，连喉咙都有些肌肉酸痛了。

灵儿早知两个挚友乃是异世之魂翩然而至，听她这么说，心中也算有了两分安慰，可这毕竟只是愿景，谁知羽瑟这一走会如何？但此时没人会戳破这美好的盼望，灵儿只是握着羽瑟的手，使劲儿点了点头。

忆煊也不知羽瑟在现代被芯片控制，很是希望她说的能成真，到头来还是没能忍住：“只盼如你所说，到时候……”

羽瑟抱住哽咽的忆煊，安抚道：“到时候我会找到湛尹，告诉她，她的姐姐没有辜负她的以死相护，如今正和她侄儿侄女活得风生水起。我也会快快活活到一百岁，一定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腰不酸腿不疼，拉着湛尹满世界旅游。好了，你们快走吧。”

忆煊不想让羽瑟看到自己的眼泪，只将下巴压在她肩上，拼命点了点头，而后一把推开她转过身去，跑到小木摇篮边去抱孩子。

羽瑟知意，看着忆煊不回头地离开，也不去追，只是目送她消失在视线之中。

蓝玄看着羽瑟渐渐润泽的眸子，心中大为不忍，更别说这些日以来早就将羽瑟视为好友，心中只觉有千万根细针在刺，哪能好受？

羽瑟却没那善心顾着蓝玄心意，微微瞥他一眼，淡淡道：“蓝仙师莫不是还要占用我最后的时光？”

“我……”蓝玄一哽，神色颓然，“我只是，想同朋友道个别。你终究是有怨，都不叫我蓝蓝了。也是，我怎配……”

“好，那便好生道个别。”羽瑟终是心软了，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递过去一杯，见他傻站着不动，便干脆塞到他手中，在他怔愣之际就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在场者众，发现玄海伎俩者想必也不少，却无一人开腔，你又是最末一代弟子，倒也没有格外对不起我。”

蓝玄大惊，跟着便是万般的无颜以对，只觉连站在她面前都有些忐忑：“你，你知道……”

“不难猜，你这过分愧疚的模样，可不像是单单因我无奈赴死，不过方才也只是诈你一诈。”羽瑟见他这样子，反倒连那点微末的怨气也散了，轻笑着举了举空杯，示意蓝玄也该将这杯作别的茶水饮下：“话说开便好，有些事，没得选。我不怪你，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蓝蓝。”

蓝玄顿觉眼酸难忍，仰首喝下这杯茶，只觉这茶好似比偷偷下山买的最烈的酒还要辣喉，道声“对不起”，狼狈而去。

羽瑟轻叹一声，不再去想那些旁支末节的人，怔怔看着手中的空杯子出神。

灵儿方才被忆煊带得没忍住眼泪，见羽瑟没注意到自己，拼命憋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止住，又手忙脚乱擦了擦脸，并没有注意到羽瑟和蓝玄的你来我往，只来得及看到蓝玄躬身掩面而去，当下清了清嗓子道：“羽瑟，你也没用早饭吧，想吃点什么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不好？”

羽瑟这才想起窝在一边降低存在感的灵儿，看她那哪怕在夏日也有些微微起皮发红的脸，心中又酸又暖，走到忆煊妆台边捡了捡，旋开一盒素霜，拿指腹沾了些，往她脸上涂：“别躲了……都干成这样了，有点疼就忍忍……可别再哭了，忆煊这素霜不便宜，你要是又拿眼泪冲掉了，我可给你抹猪油了。”

灵儿一时间又想哭又想笑，乖乖站在原地让她摆弄：“所以呢？你究竟想吃什么？”

羽瑟轻轻拍了拍灵儿那被涂了厚厚一层霜的脸，笑道：“不吃了，想喝酒，陪我？”

灵儿连连点头，别说是喝酒，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此时羽瑟想要去，自己也是要陪的。

忆煊本也是个有点小酒瘾的姑娘，时不时就爱拉着郑勋在闺房之中小酌几杯，也为夫妻情趣助助兴。怀了孩子后，忆煊不敢沾酒，郑勋去后，忆煊又顾念着孩子，纵是再怎么想一醉方休也是不敢的，只是时不时就囤一些。自从两个孩子数月前断了奶，忆煊房中的佳酿就没断过，此番倒是便宜了羽瑟。

这几日恰是阴天，与其在房中闷热，两个姑娘干脆坐在院中，一面听听蝉鸣，一面对酒闲谈。

一杯酒下肚，羽瑟微微抿唇：“这酒果真是不错，只是缺了些劲道。”

“忆煊也如此说。”灵儿念及忆煊，难免一叹，“她要照看孩子，自然不敢喝得凶了，只是我刚来那几日，她托我照顾孩子，下山买了好些烈性的酒，将自己关在房中喝得昏天黑地，我来探了她几次，她都是昏昏沉沉，哭得不成样子。”

“难为她了。”羽瑟如何不知忆煊心中压抑的苦，自然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红着眼眶又饮下一杯，“哥哥好福气，寻得了良配，南瓜薏米有这样的娘亲，哥哥自然也是千万个放心的，只是要心疼他那独自支撑的小娘子了，原本，我还能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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