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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冬夜（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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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个地方。

这幢年龄比我还要大的房子看起来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绯红色的房檐，隔一阵子就被刷得雪白的墙壁，意义不明的铁门以及……在这片森林中不常见到的人类。

从我产生自我的认知开始，这幢房子以及其相关的事物都一直触动着我那名为好奇的情感。听族群的老前辈说，房子的原址本是一片石头地，是森林里难得的一块经常有阳光照下来的地方，在我出生的两年前，一群被叫做施工工人的人类们闯了进来，软硬兼施地赶跑了占据此地的一个樱花儿群落，并用食物来聘请当地的宝可梦帮忙建房子。我至今仍记得老前辈回忆起这事时舌头的摆动频率，和上次他乱丢阴影球砸坏了西边女王蜂手下一群三合一蜂巢刚搭起来的蜂蜜小屋后逃跑时的摆动频率有的一拼。

不管怎么说，作为出生较晚的一只鬼斯，我是在大伙们已经将情况打探清楚之后再前去“探险”的。房子的后院中散发着一种让鬼系宝可梦很舒服的气息，因此大伙们都很喜欢过去玩。更为重要的是，房屋的主人对我们的态度很温和，并不介意我们经常做客，在草坪上玩耍，即便有些性格恶劣的同类（比如老前辈）做过诸如吓哭他们家女儿、将刚修建好的草坪弄得一团糟等恶作剧，主人也没有引入大狼犬等烦鬼的宝可梦将我们悉数赶出去，似乎将其作为工作之余的一种消遣。

丹尼尔斯·艾格就是房屋主人的名字，据说年龄在45岁左右，但我觉得他比南边那群整天摆着一副臭脸的天然鸟还要面瘫，仅仅在面对其8岁女儿碧洛·艾格时偶尔会笑一笑，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厌倦了乏味而快节奏的城市生活，想在森林中感受和宝可梦们一同生活的乐趣，从中寻找新作品的灵感。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戴着嵌有金丝的单片眼镜眯着眼睛看书，而且还会写书——我在书架上有见到署名为丹尼尔斯·艾格的作品，但并没有真正确认过，因为屡次在写作过程中被穿墙的同类打扰之后，他用某种特殊的涂料将书房的墙壁给抹了一遍，于是只要关上门，我们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当然，天生乐天的耿鬼族群们并不在意这个有些针对的措施，也就是我比较郁闷了，因为我很喜欢看里面书架上的书籍，觉得跟着老前辈们去捣蛋是在浪费时间。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鬼斯能看懂人类的文字呢？

这就多亏了千金大小姐碧洛·艾格的帮助了。如前面提到的那样，老前辈在刚刚与碧洛接触时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由此在碧洛小姐的心里留下了一些关于耿鬼的负面印象，但她并不介意与还在鬼斯阶段的我们接触，尤其在我一次又一次提醒她老前辈即将得逞的恶作剧后。

“哈！你这个坏家伙！”碧洛一个踉跄险险避开被老前辈放置在房檐上进行自由落体的铁甲蛹，气鼓鼓地叉着腰，感激地瞥了飘在右边的我一眼，拉起后边栗色头发已然有些吓傻的小女孩，抬腿就要进屋，“难得菜种过来做客，你们给我安分一点，小梦比你们乖多了！不理它们，我们去看书，走了，菜种，小梦！”

小梦是碧洛给我取的昵称，即便我们并非收服与被收服的关系。因为碧洛还没有满十岁，所以不能自主持有精灵球，而她的父亲显然对收服我们这些鬼系宝可梦并没有什么兴趣。丹尼尔斯有一只非常强大的名为大宇怪的超能系宝可梦，即便是老前辈也不敢太过作死——据他回忆，有一次和大宇怪交战数小时候败了一招，被精神强念按在水池面对着一只地震鲶鱼里泡了一夜，我对“败了一招”这个描述表示深切的怀疑。

总而言之，虽然我和其他鬼斯看起来区别不大，但相处久了之后碧洛也能比较容易地将我同其他鬼斯区分开来，不过实际上区不区分也无所谓，因为能飘在她身旁连续看她识字一个小时的也只有我了。久而久之，丹尼尔斯也默许了我的行为，有时还会将他的书屋开放给我们来隔绝外边宝可梦们的打扰。大部分宝可梦的智力不亚于人类，甚至巨金怪、胡地等宝可梦的大脑要远强于人类，我们耿鬼一家的智力普遍在较高的水平，学习人类的文字的速度，理解人类社会各方面的规则也比较快，除了一件事情——

“跟我念：‘O——’”碧洛嘟圆了嘴，从中发出一个连贯的、稳定频率的音符，我能够从周围静止空间的流动中感知到碧洛声带的振动感，但对此我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收拢了身周的瓦斯气体，然后用力发出了一串次声波——人类的耳朵似乎接收不到这一种声音，于是，一闪而过地，我从碧洛眼中读到了一丝失望的情绪，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鼓励我继续练习发音。我知道这种努力收效甚微，因为森林里会说人话的也就一只老成妖的梦妖魔和传说中能穿梭时空但谁都没见到过的时拉比，前面那位还是靠作弊的超能力实现的，她美其名曰“心电感应”，但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投机的方法，作为一只鬼系却要靠超能系的伎俩，我都觉得丢鬼。

但我很享受同碧洛一同学习的过程，除了发声以外，我基本掌握了人类社会的文字以及一些教材上的人文、历史、科学以及宝可梦相关的知识，并对森林外面的世界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憧憬。

虽然前文只提到了丹尼尔斯·艾格与碧洛·艾格父女二人，但这俩足不出户的家伙显然不可能维持得了整个森林别墅的日常运作。需要说明的是，碧洛·艾格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其母亲瓦尔娜·艾格热衷于自己的地质勘探工作，为这个家庭提供着足够稳定的收入，每个周末都会回到碧洛身边做一次她最爱吃的橙橙果派。经验老道的管家伊克斯管理着别墅的日常开销，指挥着几位女佣进行房屋的维护以及往返于百代市的采购。当然，由于这里离百代市有一些距离，电网还没有普及到这边，所以别墅用电目前靠的是几台太阳能发电机和一些手摇式发电机，附近的腕力部落就很喜欢过来挥霍着没地方用的体力来换取一些食物。

“呐，小梦，”碧洛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面前是一本摊开的《神奥地区图鉴录（第三版）》，双腿在后边摆来摆去，我漂浮在碧洛的头部上方，小心翼翼地保持在毒瓦斯刚好碰不到碧洛的最短距离，被碧洛突然叫了一声，我的振动频率一滞，急忙抬升了高度。

“就快到我的十岁生日了耶，马上我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可梦开始踏上旅途了。”碧洛仰起头，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中闪烁着有所图谋的光芒，“你是不是应该送我一些礼物……”

把自己作为礼物么。我默默吐槽道。

“但一想到你未来要进化成那个样子就有些烦人呢……”碧洛苦恼地揍起了眉头，这大概算是自问自答吧，一年下来，我们彼此间已然培养出了相当深厚的羁绊，我对这个结果并无反感，甚至有些期待。有训练师的宝可梦比野生宝可梦一般更容易变强，这是公认的事实，前提是找准一个合适的训练师。这么些年过去，来往于百代森林的旅者莘莘，有不少的野生宝可梦进了球，也包括我们族群的一些。其中大部分宝可梦从此杳无音信，再无消息，一部分随训练师荣归故里，甚至还向我们展示了它为主力拼来的徽章，还有一些是被放生的，灰溜溜在深夜里跑回来，只有少数和我们一样的夜行宝可梦注意到了它的踪迹。

碧洛是个聪明、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子，我相信她会在以后的日子中善待我，我能在她的手下变得更强，彼此间信任如此，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丝毫的怀疑。

时间在欢乐间总是流逝得飞快，转眼到了森林的冬天，第二日便是碧洛·艾格的10岁生日，我同往常一样，同碧洛一起窝在丹尼尔斯·艾格的书屋中暖和的壁炉旁看书，忽然听到外边铁门开启的嘎吱巨响，一阵不详的气息激得我身周气体一阵波动，我晃了晃头部，感觉到书架上一本书中正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虽然是暖色调的光芒却让我感到一阵不适感。我眨了眨眼睛，惊骇地发现碧洛·艾格的心脏部位也有一丝柔软的黄光。

正当我要提醒碧洛时，书屋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丹尼尔斯·艾格此刻面若冰霜，与平时的和蔼式面瘫判若两人。他锐利地扫视了我一眼，我一阵莫名的心悸，从他摸着精灵球的左手来看，我现在必须得走了。

不安地回头看了瘫坐在地的碧洛一眼，我开启了隐身状态，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人，他她戴着一个黑色的、刻有不明波浪花纹的面具，一步一步踏在铺有华丽地毯的地上，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我压抑住心头的躁动，飞速逃离了气氛愈加诡异的别墅。

是夜，本就阴沉的百代森林上空开始飘起了纷扰的雪花，大部分草系和虫系宝可梦瑟瑟发抖地躲在树洞或者自己的小巢中躲避寒冷，只有一些咕咕时不时打个鸣证明一下自己还没被冻僵。我们耿鬼一族本身就有制造低温的天赋，倒不是特别怕这种程度的寒冷。我浮在一簇茅草上，身旁老前辈耿鬼耷拉着舌头睡得正香。透过树洞的小孔望出去，除了黑暗一无所有，就算别墅亮着灯，也为这密林以及纷飞的大雪所阻隔了吧。

明天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报着这个念头，眯下了眼睛。

下一瞬，睁开眼睛的就不只有我一个了。呼啸风声中，黑暗森林里，耿鬼一族特有的血红色眼睛一对对闪烁起来。别墅那个方向传来一阵阵充满诱惑力的波动，我看了看同类们的表情，就知道这阵律动针对的不止我一个鬼。

碧洛有危险！

这个念头蹿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全力在空中冲刺了。后方的空气变得更加冷冽，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耿鬼、梦妖魔、飘飘球等几个生活较近的鬼系族群都在向别墅方向进发。此刻的我思维领域一片空白，看过的侦探小说、人类争权夺利的记载都被记忆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雾气，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碧洛身边！

灰白色的大片雪花飘落，却如同掉落无底洞一般在接触到别墅外墙的瞬间销声匿迹，此刻的别墅正被一层翻腾着的黑色雾气给笼罩着，似是有不可名状的怪物在积蓄着自己的力量，要将这一块森林夷为平地。我挤压着自己的身周瓦斯，默默祈祷这些黑雾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便一头冲进了别墅的后院——我们最常嬉戏打闹的地方，此刻却是天翻地覆。大地在震动，草坪在不知来历的巨力下被撕裂开来，搅起一个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旋涡，这一次，丹尼尔斯·艾格没有再出来责备老前辈了。

“啊——”

刺耳的女孩尖叫声从屋里传来，我如同被精神强念定住了一般木然地停在了原地。伴随着这一声尖叫，下方的旋涡有了动静，一抹幽紫色光芒牵引着我的心神，那是一块刻满了我不认识的文字的石板。

吞噬它！吞噬它！

风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我终归没能将视线从石板上挪开，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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