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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楼不是一座亭台楼阁,是江南慕容家的宅院。
自萧山十寨往深处去,有曲径通幽。
细碎的石子铺了小路,或圆润或锋利,衬在顽强生长的杂草之间,锈迹斑驳。
小路左右以湘妃竹交叉作架,挂满了取自十万大山里的藤萝荆棘,偶尔有竹节斜切的断面突兀出来,闪着乌黑的光。
此路名为冤家窄路,仅容得一人通行。若是两人,自然就得分了先后。
窄路再徒步行十数里,有紫竹一片,参天威猛,不知是如何种得。风吹竹叶沙沙,光影晃动,豁然开朗,便见得风波楼门。
门前有三级石阶,每级都有一尺余,高而且陡。两旁六条金翅木琉璃台,雁翅分列,没入林中。左右却乱糟糟列了许多兵刃。
枪无头、剑无柄、刀断刃。
石阶尽头一道宽两丈的紫铜大门,紫兽铜环,庄严狰狞。
不是一方豪杰,如何登得这三尺高台?若是一方豪杰,又如何走得那冤家窄路?
可是这冤家窄路上的人却终年不断,这三尺高台上的残剑碎刀也越堆越高。
因为慕容炼心就站在三尺高台上,风波楼门前。
人生岂非本就如此,取舍之间,不过贪婪欲望。
二
无论何时,只要你能从冤家窄路走过来,你就可以看见慕容炼心那瘦削且冷的身形笔直的站在风波楼门前,风雨无阻。
你若是一名乞丐,就能求得足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年余的银子。
你若是一名书生,就能求得几封可以拜得名家雅士为师的荐贴。
你若是与人起了争执纠纷,就能求得最公平合理的解决。
你若是一名差役,就能求得所辖案件的真相以及凶徒的去处。
你若是一名江湖人,无论仇怨多深,罪孽多重,只需上了解兵台,江湖旧事,即可恩仇了了,再无被追逐杀戮之忧。
只有一点,你要付出一些代价,在风波楼安排的退路之中,过往的价值常常要化为虚无。
如果你能想通了这一点,才能安然无恙的退出过往,甚至连你曾到访过风波楼的事情,足以被遗忘。
慕容炼心从没让人失望,风波楼里也从未起过风波。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比起在京城做他的世袭一等威武侯,他更喜欢在风波楼炼心。
“我炼的是别人的心。”
“我不求他们的回报,你知道么。当你站在高台上,看那些从窄路走过来的人,看他们磨出水泡的双脚、被荆棘刺伤的臂膀、有时还带着一路流淌过来的鲜血,然后满足他们虔诚的跪下来诉说的请求,这是他们的运气。”
在一次和方少初游西湖煮青梅酒的时候,慕容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你没走过那条窄路。执念,是心里的执念支撑他们走过来。”
“走过来然后见到我,等候我的施舍。我不求他们的回报,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揉碎了自己的心。”
“善与恶并没有什么分别,可能一种是路上流的血,一种是台上砸碎的心吧。”
“我赋予他们的只是活下去的机会,这不是重生。他们还得原路返回呢,窄路虽然窄,却足够长。”
“我施舍来到我面前的任何人,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的。”
“你知道,解兵台上没有什么工具。他们得,徒手。。这很疼,善用武器的人,手上功夫还是一般。”
“手上功夫?淮南那个鹰爪王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他,那天我站了几个时辰呢,一直到他把手摔断掉,掉下来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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